范景文这话一出议事厅内的一众文武官员们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从这些文武官员们议论的议论的内容来看,纯文官则持非常乐观的一张的态度,因为这南京水师从原来的两营不到五十艘破船扩编为现在的六营一百五十艘战船!
且这江北的船匠和水手包括渔民在铁贼进抵颍州经卢象升示警之后,但凡在官府这边隶入匠籍的船工和水手渔民都被官府强制迁徙到了府城。
所以这南京的文官们一个个都不担心这贼寇能够打过长江,最多也就是在江北闹腾一番。
那些武官和文职武官虽然没有明说这江防存在着一定的问题,但从他们的语气来看,这长江防务未必就如南京官方所宣传的那样固若金汤一般。
尤其是这南京水师的两个文武主官,当他们两听到这屋内的文武官员议论南京水师的时候,两人的脸色就些惶恐不安的样子。
除了这两人在造船经费上有贪污之外,那就是这原本应该下水的一百多艘战船实际上并没有全部下水,缺额最少还有三十多艘且多数还是大船。
这南京虽然有一座整个大明乃至当时全世界最大的皇家造船基地龙江宝船厂,但是这一时之间下水一百多艘战船那也吃不消啊!
可这朝廷和地方又催的紧且贼寇就在江北虎视眈眈,所以这两个水师文武长官就和那船厂的工部官员勾结。
派人去找海盗低价购买了一大批快要退役的小型战船,如装备两门炮的苍山船和装备四门炮的海沧船,至于那些装备几十门火炮的三桅战船和仿红毛夷的夹板船海盗都没有多少自然是不会卖。
虽然在这交易过程中,这两个水师长官以及船厂的工部官员赚的是盆满钵满,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些破船很有可能开不了几炮就直接因为受不了后坐力解体,只能用来吓唬人。
不过这基本上也就够用了,因为这江北的贼寇不习水战不懂水师,贼寇的细作只是看到一艘艘的炮船在江面上漂浮,并不知道这些炮船有开炮之后解体的风险。
只要这差不多一百多艘破船在,那就基本上能够将江对面的贼寇吓的不敢划着民用船只过江。
可一旦那贼寇也打造好了带有火炮的战船,那南京水师的这些破船估计将会在水战中被一战全部击沉!
所以这南京水师的两个文武官员内心深处才会惶恐不安,于是这提督操江都御史便起身对那范景文说道。
“诸位同僚,我官军水师虽有不少坚船巨炮,然这长江防线绵延数千里,仅靠这一百多艘船实在是难以防守住每一个要地。”
“现在已经是冬季长江开始进入枯水期且冬季多雾天,万一这贼寇趁着雾天我水师猝不及防之际划船过江,那这可就麻烦了。”
“所以诸位还是不要将担子全部都压在水师的头上,咱们还是得要将贼寇从江北赶走,一劳永逸的解决江南的威胁才行。”
说到这里,这王道直看向那范景文笑着说道:“范司马,您认为呢?!”
这范景文作为南京兵部尚书,长江水师以及南京船厂官员从海盗手上低价购买劣质战船赚差价的事情,这范景文自然是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在这其中所赚的利润里面分成的比例还不小。
按理说这范景文作为南京方面的军事主官不仅不应该干这种事情,且发现之后还要严厉的制裁才行。
但这范景文也没有办法,这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倒卖的巨额差价不仅牵扯到军事系统和制造系统的官员,同时南京的太监也牵扯其中,那北京的一些高官也参与了分成。
所以这范景文要是不拿的话,那朝廷那边相关利益的官员就会换一个原因拿这分成的官员。
这一艘小型战船的造价差不多八百两银子,再加上船上的火炮以及配套设备少说得一千两往上!
这帮官员从海盗那里卖的破船最多一百两且还附赠船上的配套设施以及火炮,如此巨大的利润空间,想来拿这个分成的官员那是在后面排着队等着。
...
王道直对范景文说话的时候虽然是面带微笑,但这微笑中却是带有一丝威胁!
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说你范景文可是分了钱的,既然分了钱这个时候就应该站出来说话!
那范景文听到王道直这话之后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对王道直摆手示意他坐下来,紧接着这范景文便对议事厅内的文武官员们说道。
“王军门此言有理,兵法云;‘夫轻兵不能持久,守之必败’,我等不能将防守江南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水师的身上。”
“且这贼寇在江北如此的猖狂,若任由这帮贼寇嚣张下去,那我大明朝廷的脸往哪里搁?!”
“所以我官军不能抱有守敌的心态,而是应该主动出击打过长江,将这帮贼寇从江北赶走甚至是歼灭!”
范景文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慷慨激昂豪情壮志,那帮文官们听后的脸上就像是打了鸡血的一样的激动,仿佛就好像是南军过江之后会重现当年明军北伐之时的赫赫武功。
那南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张延登脸色红润语气激动的拍着座位旁边的茶几说道:“这群贼寇不仅惊扰我大明的祖陵还屠戮我大明的良民,如若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这帮贼寇还真就当我大明无人了!”
“我南都有兵二十余万,今年又新练了三万精兵,此次出击江北连战连捷杀的那贼寇尸横遍野,我看是该再继续发兵过江,一举将那贼寇给赶出江北!”
这一江之隔那就是一个天然的信息茧房,哪怕是身为南都察院总宪的张延登因为不是军事系统的官员,也被困在一个信息茧房里面。
这南都方面几乎每天都有捷报传来,这些捷报不是收复那座城镇那就是砍了多少贼寇的脑袋,简直赢的做手术都不用打麻药了。
这些捷报那也确实是真的,因为这江北战场这段时间存在着拉锯情况,就比如那滁州的全椒县,官军与贼寇之间反复争斗易手超过三次。
但这南都的军事部门只将夺回城池的胜仗报出来,不将丢了城池的败仗报出来。
所以在这南都的官绅百姓们眼中,大明王师此时在江北地区暴揍那帮西北的流寇。
但知晓内情的南都军事官员非常的清楚,双方目前只是处于一个拉锯的平衡状态,但现在铁贼大军抵达巢县之后,这个平衡即将会被打破。
虽然南都方面的还有不少预备队没有动用,但是这南都的军事官员非常清楚,就这些虾兵蟹将定然不是铁贼的对手。
那一帮不明真相的南京官员听到张延登的话后,一个个都要求范景文发兵过江击贼,甚至有的官员还主动请命充当监军督战。
...
但就在这帮南都官员沉浸在王师发兵过江大破贼寇的美梦之中时,淮扬镇的巡按御史张任学却给这些人浇了一盆冷水。
只见这张任学语气阴不阴阳不阳的对这一屋子官员说道:“诸位,先别高兴的太早!”
“贼寇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贼寇多而我官军少,目前官军虽占上风,但是如果没有援军投入的话,这优势顷刻之间就会变成劣势。”
这张任学就差把江北的真实情况给说出来,但为了避免引起南都的恐慌情绪,所以张任学也只能是如此委婉的说道。
紧接着张任学看向那范景文说道:“范司马,泗州虽是淮扬镇的防区,但离着南都更近一些,,这泗州护陵卫军不堪大用,营兵仅止副将王佐才部两千余人。”
“如今这回、闯诸贼与我刘良佐、阎雄等部官军正在滁、泗之间鏖战,万一这泗陵有失,我等诸位可就是大明朝的千古罪人了!”
“还请范司马迅速发兵北上护卫泗陵以防有变!”
这老朱家在凤阳府有两个祖坟,一个是凤阳府城附近的朱元璋父母的祖坟,另一个就是这泗州(今淮安市盱眙县)的朱元璋爷爷往上几代祖宗衣冠墓。
这朱元璋的祖籍就是这泗州,他爷爷及在往上的祖宗都是生活在泗州,到他爹那一辈才迁徙到凤阳去的。
所以在朱元璋得天下之后,他在泗州又为他的爷爷往上的几代祖宗修建的皇陵,并设置了一个护陵卫所。
今年年初贼寇们刨了凤阳祖坟之后,朝廷鉴于泗州卫军不堪大用的实情,于是就在泗州设立了一支护陵的营兵部队。
这凤阳巡抚朱大典瞧着贼寇都从他的防区窜到了庐州府以及滁、和、江北等地还要派刘良佐部到滁州参战。
其主要目的就是害怕这帮贼寇去靠近江边的泗洲再刨一会朱家的祖坟。
要不是铁贼的主力当时还在颍上县一带继续威胁着凤阳,这朱大典都想亲自带着淮扬镇的主力前往泗州护陵。
这回张任学来开会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求南京这边派兵去保护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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