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走后,沈烟重重敲了敲赵月揽脑袋:“私底下叫着什么夫人也就罢了,我只当你戏谑一番,但是当着别人的面……”
“当着别人的面怎么了?”赵月揽正色,“你不就是我夫人吗?难道还叫不得了?”
“是什么是!”沈烟蓦地想起赵月揽在雪崖玄陵时说过的话,不由来气,“何时明媒正娶了?既无聘书聘礼,也没有高堂和媒人见证,我何时成了你夫人?也太便宜你了吧。”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赵月揽揉着被沈烟敲过的脑袋,嘴角扬起笑意。
当晚沈烟睡得很熟,一觉已是天亮。
隐约间,她看见自己房间窗前立着几条人影,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听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是黎况养母。沈烟睡意未褪,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不起床?”赵月揽推门而进,笑吟吟地看着沈烟大开大阖的睡姿。
沈烟一个惊醒,忙攥着被子起来:“你进来干嘛?”
“来跟你道个别,若是等你彻底睡醒,恐就晚了。”
沈烟揉着惺忪双眼,愣道:“你要去哪里?”
“我想入趟京城。”
沈烟一怔,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睡意全无:“你想让人看看方子?”
“是啊,你我皆看不懂方子,自然得找个能看得懂的人解释一二。如此才能知道,他们究竟想炼什么、做什么。”
沈烟有点疑惑:“可是这方子不过是一张纸,请人送信一趟不就成了?何必亲自走一趟?”
“我不放心。”赵月揽沉声道,“昨天他们提到什么大人,我虽不知他们说的究竟是谁,但想来那人身份不低。可见满朝之中,信得过的人不多了。”
沈烟点头:“那你速去速回,我依然留在村里,继续观察那群人动静。”
赵月揽这就走了,沈烟本以为要过上好些天才能见他人影,于是磨磨蹭蹭地起床,见黎况养父养母都在外头坐着,便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伯父伯母,黎曜又出去了?”
结果他们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一个都没有说话,沈烟又问了一声,黎况养母这次道:“是啊,一早就出去干活了。”
沈烟心觉奇怪,不由打量两人,见养母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剥着豆子,眼角时不时瞄着自己,而养父一口一口喝着茶,也在偷偷看自己。沈烟不由愣了:“你们……还好吧?”
“好的很。”养母似乎很是紧张,面上僵硬地笑着,胳膊却忽然一下子磕在桌角,她低呼一声起来,双手不小心碰到了桌上剥好了的那堆豆子,于是那些豆子哗啦一声散落满地,一个个翻腾着滚向角落。
“你这人……”养父不由数落一声,两人赶紧追着豆子去捡。
沈烟也要捡豆子,却被养母一把拉住:“别别,我们捡就是了。”
别看养母平日和气的很,可见今日执拗极了,沈烟只能道:“那我把你们捡起来的豆子洗一洗。”
这次是养父拉住了她:“不用了,让老婆子洗就是了。”
沈烟无奈:“那我先去后厨,把火生起来。”
“生什么火呀?沈姑娘,你就安心在这里坐着,若是闷了,就去外头转转吧,待开饭了再叫你。”
沈烟心里愈发纳闷了,又惊又疑地打量着面前二人。
在沈烟目光之下,他们一个别过头抠着墙角缝里的豆子,一个将脑袋伸到桌下找遗落的豆子。沈烟心中不忍,好几次提出帮忙,可是每一次都被婉拒了。
这两人,今日是怎么了?
沈烟奇怪的很,可惜他们面上都像无事人似的,叫沈烟无计可施。
没想到不到半天工夫,赵月揽就回来了。这次还真如她所言,速去速回,出奇的快。
“这么快?”沈烟又惊又喜,总算能找个人正常地说说话了。
赵月揽露出笑:“我已将方子交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查了,待他有消息之后,会通知我的。”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沈烟拉过赵月揽,不由抱怨开来,“今天一早上可真是憋死我了,伯父伯母不知道怎么回事,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的态度很是奇怪。他们……”
沈烟还没说完,赵月揽笑起来:“这个嘛,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沈烟眼前一亮:“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那你还不快点告诉我?”
“都说了你一会儿就知道,急什么?”这时赵月揽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方才还去了趟九王府,拿了点东西。”
沈烟只道他拿了什么日用之物,便道:“其实咱们不会在这里久住的,若不是要紧之物,不必特地去九王府拿,反正没过几日咱们就应该会回去了。”
“不,我拿的东西很是要紧,一刻也耽搁不了。”
沈烟不由一奇:“有什么东西是一刻都耽搁不了的?你究竟拿了什么?”
赵月揽眼里含笑,忽将手掌覆盖在沈烟双眼之上:“你先闭上眼,我一会儿给你看。”
沈烟愈发奇怪了,嘴上不住说着:“怎么神神秘秘的?”
说话间,沈烟的双眼自然不肯闭上,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戳得赵月揽手掌心痒痒的。赵月揽不由柔声道:“乖,先把眼睛闭上。”
沈烟无奈,只能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来这套呀?”
赵月揽总算将手放下,沈烟只听见耳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一阵紧张:这人要干什么?
“好了,你睁眼吧。”
沈烟一听,赶紧睁开了眼。
定神看了看眼前之物,沈烟不由愣住了,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这是聘书,这是聘礼。你昨日说我既无聘书又无聘礼,我今日便补齐了。”赵月揽目中神采灼灼,温和而真切地注视着沈烟。
他左手拿着的,是一卷纸笺,从右至左工工整整写了时间和两人姓名生辰,加上清晰无比的一句话:虽无媒妁之言,然欲结秦晋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