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雪尚还维持着风度,可是他身后那些人早已像炸开了锅似的,疯了般讨论:“今天一百块矿石里不乏好玉,但跟这块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可不是嘛,就这玉的成色质地,纵然说价值十城都有人信!”
“我看这个赌玉局,纵然再是举办十年也找不到比它更好的玉!”
随后有人指指赵月揽:“可是他……竟花了十两银子……”
当这话说出以后,周围的人群忽然静了,个个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望向赵月揽。
过了会儿,有人压低声音偷偷说着:“这人要么是绝顶奇才,要么就是傻子吧……”
这话虽轻,但还是被赵月揽听到了,他冷冷回身,带着满目凛色瞪了身后的人一眼,叫那人当场心中一寒,垂下头去。
赵月揽走向沈烟,毫不在意地一把搂住沈烟肩头:“我既不是绝顶奇才,也不是傻子,不过是娶了位好夫人,我顺带沾沾光罢了。”
这时沈烟手心的玉佩终于停止了颤抖,她摊开手掌一看,那块玉佩翠芒大涨,像是与绝石中的玉相互辉映似的。
她娇俏地眨眼一笑:“十两银子换来这么一块玉,今日可真是狠狠地赚到了。”
“九王妃,你手里的这块玉可否借江某一看?”江映雪走来,双目一眨不眨盯着沈烟手里的玉佩。
沈烟心里头正对这块玉佩好奇的很,见江映雪问起便递了过去:“这是别人送我的。我只知它也出自千山,却不知具体缘由,正好请江公子鉴一鉴。”
江映雪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肌理,在端详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表情由震颤转为惊叹,许久之后他叹道:“这也许是和氏之玉遗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碎玉了。”
“什么?”沈烟和赵月揽惊诧万分,“和氏之玉?”
“是啊,和氏璧惊艳绝伦,却也命途多舛,千百年来历经天灾人祸早已四分五裂,只余零星几块和氏之玉了。江某最后一次看到史书有载和氏之玉,乃是出自前朝文书。可惜前朝灭亡之后,再未见过和氏之玉的下落了。”
沈烟呆呆望着玉佩,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前朝和氏之玉?以赵如瑟的能耐,她不可能不知道玉佩出处,可是怪就怪在这里,她为何要送给自己?
江映雪问:“冒昧问一句,送这块玉佩的人是谁?”
这时赵月揽道:“是皇姐,也就是当朝长公主。”
“原来如此,”江映雪恍然,“既然是长公主获得此玉,那倒也不奇怪了。”
可是赵月揽的眉头却深深皱起来。
江映雪不知皇室规矩,但他自小在皇室生长,哪有不懂的道理?据他所知,自他父皇立朝以来,朝廷上下都对前朝忌讳的很,不许当众议论前朝之事,更不许遗留前朝之物。他知道,赵如瑟自然也知道。既然如此,为何赵如瑟手里还有这块玉佩?
更叫人猜不透的是,她为何要送给沈烟?
一想到赵如瑟乃是离殇门门主,赵月揽愈发觉得,她送玉佩之事不简单。
赵月揽不由看了看沈烟,恰好见到沈烟也忧心忡忡地向他瞥来目光。赵月揽下意识握紧了沈烟的手,用力捏了捏。
所有的矿石都切割完毕,有人将绝石送了过来,那抹光彩夺目的翡色成为了本场赌玉局上当之无愧的焦点。
江映雪笑说:“九王爷以十两银子获得如此绝世之玉,这在日后定成为一桩佳话。”
“惭愧惭愧,不过是见这石头无人问津,随手一试罢了。这样既不会抢了别人的机会,也不会让场上尴尬……”这种明着自谦实则自夸的话,赵月揽自然张口就来。
沈烟心中好笑,向江映雪说道:“江公子,之前听闻千音寺缺一块美玉镇风水,不知这块新鲜出炉的玉够不够格?”
江映雪一怔,色变:“九王妃的意思是,愿拱手相让如此美玉?”
“不瞒你说,这是我和王爷一早便想好了的。千音寺佛光普照,若是因风水不佳而乱了香火,那实在令人扼腕,我们既不懂佛法,也无法常年光顾千音寺,只能以此聊表心意,愿千音寺香火常盛。”
沈烟说到这里,再次微笑:“那日千音寺住持拜托江公子寻觅美玉,我们都听见了。所以我们想了想,打算先将此玉送给江公子,再由江公子送给千音寺,如此是最好的了。”
这一打算很是绝妙,好玉由他们出,美名由江映雪留,这叫江映雪如何拒绝?
江映雪久久回不了神:“没想到九王爷和九王妃是如此大公无私之人,江某这便替千音寺谢过二位。你们放心,江某在转送之余定将二位的厚德仁心细细告知,好叫千音寺上下感念在心。”
千音寺是否感念在心,这就无所谓了。不过江映雪这么说,倒也足以可见他这人品行不错,不愿白白占了美名。
既然是重情重义之人,那就更好办了……
“江公子客气了。”沈烟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赌玉局终于圆满落下帷幕,想必江公子可以放下担子,稍微轻松一些了。”
“可不是嘛,前阵子为了准备赌玉局的事连着好几天睡不安稳,如今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赵月揽明白沈烟心思,趁机道:“那你看,我们明日登门拜访……”
江映雪当即点头:“两位要来我江府,那是一句话的事。你们放心,我定提前叫人准备府中所有收藏史书,方便两位查阅。”
沈烟露出大大的笑容:“那就谢谢江公子了。”
……
赌玉局结束之后,赵月揽和沈烟故意在城内转悠,直到夜深才回驿站。驿站门口,两人做贼似的张望了一阵,听人说长公主早已回来睡下之后,这才放宽了心,赶紧溜入自己房内。
说到底,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他们不想与赵如瑟有太多的正面接触。
次日一早,他们早早出门,赵月揽强忍着睡意,哈欠连天地被沈烟拉上马车,直奔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