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就是一张清峻无比的脸,五官骨相无一不是恰到好处。这脸,对京城众多女子而言,是她们芳心暗许、遥不可及的梦,可对沈烟来说,它近在迟尺,熟悉又陌生。
赵月揽收起了玩笑面容,眼底恢复了静默。他微微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沈烟,似乎对她接下来的举动有所期待。
沈烟俯下身,长长的秀发擦到了赵月揽眼角,他不由眯起了眼,心里头的某个触角像是被柳枝拂到了似的,又痒又舒服。
额头一热,赵月揽猛地睁开了眼,望着重新站直的沈烟。
沈烟面无表情地转身,冷冷甩下一句:“继续。”她将书抬高,遮住了发烫的耳根。
赵月揽不由摸了摸额上唇印,神情有点失望:竟然是额头……
在沈烟愈发不善的脸色中,整本书已读了大半,而她在赵月揽无可挑剔的记忆力面前屡战屡败。赵月揽脸上,眼角眉梢,鼻尖颊边,皆是沈烟留下的淡淡唇印。
“最后一页了。”沈烟把脸埋在书后面,压根不想再见到赵月揽的脸。
赵月揽挑了挑眉,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洗耳恭听。
沈烟读完最后一页,把整本书“啪”一声合上,负气转过了头。
“哟,不一个字一个字对着了?”赵月揽故意打趣她,“万一我背错了呢?”
沈烟白他一眼:“你要能出错,早就错了。”
“是吗?那我不背了啊。”
“爱背不背,反正这么多次一字不差,也不缺这一次了。”
“不瞒你说,我刚才没认真听,走神了。你叫我背,我还真背不上来。”
沈烟猛地抄起书:“开始吧。”
赵月揽掩住笑,晃晃悠悠背起来。
沈烟再次将书重重合上:“明明都记住了,还骗我说走神了?”
“谁叫你不想听了?你若是不听,怎么证明我没有出错?”
沈烟再次见识了赵月揽的无赖,极不情愿地起身,以最慢的速度挪到他身旁。
赵月揽眨着眼,眼神晶亮地看着沈烟:“忘了跟你说,方才亲过的地方不能重复。”
沈烟皱眉:“你之前可没有说过!”
“所以我现在说了呀。”赵月揽一脸坦然。
沈烟眼神闪烁,目光轻飘飘移到了赵月揽唇畔。
不能重复的话,只有这里了……
沈烟拼命抑住胸口的起伏,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赵月揽的嘴唇。
忽然身前一空,沈烟整个人跌坐在赵月揽怀里,她惊呼一声,瞪大了眼。只见赵月揽整张脸俯了下来,舌尖在她口腔深深探去。
沈烟仰着头,脖子酸得很,只能紧紧抱住赵月揽肩头,像溺水之人寻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在她颤抖的身躯下,一颗心狂跳不已。
赵月揽终于抬起头,捏了捏她发烫的脸颊:“还是我记忆中甜甜的味道。”
“废话,我又没有大变活人,能不一样吗?”
沈烟说着松开了手,整个人因失了重心再次向后倒去,偏偏赵月揽没有拉她,而是一脸好笑地故意看她。沈烟抱住了赵月揽胳膊,勉力坐直了,不安分地在赵月揽腿上动来动去。
直到赵月揽搂住沈烟的腰,这才让她松了口气。
“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不好?”赵月揽的脸埋在沈烟胸前,轻轻问着。
沈烟面上的绯红褪去了:“你又没有明媒正娶我,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等此事事了……”
沈烟面色转冷,推开赵月揽脑袋:“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永远都这么说。事了?何时了?”
赵月揽抬起头,唇角勾笑:“你等不及了?”
“才不是!”
“不如这样吧,我去你爹灵位前跪拜,将聘书一字一字念给他老人家听,以表决心?”
“别啊!”沈烟捂住赵月揽嘴,“我爹还不得从地下蹦出来?”
她放下手,缓缓道:“我爹沉冤未昭,我不想被儿女情长绊了脚。”
赵月揽握住了沈烟的手:“我明白,也理解,所以我现在全力以赴帮你查案啊。”
沈烟心里颤了颤,望向赵月揽。
“我曾经信誓旦旦地想那案子是皇兄定夺的,我相信那绝不会有错。如今愈发走下去,我越觉得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有绝对的是非错对。为了你,我愿与天底下最不容置喙的天威背道而驰。”
沈烟不由张开了五指,与赵月揽的手扣在一起。
她轻轻问:“一路走来,如今成了这样……你后悔吗?”
赵月揽摇头,将扣着沈烟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温润气息包裹着他们二人的手指。赵月揽在沈烟手背上吻了吻,扬起某种意味深长的笑:“方才是你亲我,如今轮到我了。”
沈烟一怔,大叫:“赵月揽!你耍赖!”
近几日洛阳城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有个鉴画名师远道而来,此位名师一对慧眼,鉴画百发百中。但凡被他鉴定为真迹的字画,都能价值千金,引人追捧。
消息一旦传开来之后,就越传越沸,直到三天后鉴画名师出现在洛阳城,他所在的住处被层层包围,很多人手里拿着不少字画,只为求大师掌一掌眼。
房间内,沈烟刚为赵月揽黏上最后一根胡子,看着突然间成熟十数载的赵月揽,沈烟觉得有点好笑。
但赵月揽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个。他拿着镜子左看右看:“你说这样,不会被顾烟烟认出来吧?”
“你放心,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她不过跟你接触过几天,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那倒也是。”赵月揽终于放心了。
“我看外头已经挤满了人,你还不出门?”
“急什么?那些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若不先声夺人,漂漂亮亮地露几手,又怎能吸引到顾烟烟前来?”
赵月揽站起来:“你说得对。行吧,你就等着我先声夺人吧。”
沈烟颇感遗憾:“我不便露面,也只能躲在后面听你的声音了。”
“那你就安生等着,回头替我庆功。”赵月揽施施然走了出去,迎接满室人群。
外头那些人,等了许久,终于见到鉴画大师亮相,忙一窝蜂地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