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摇着头:“我们都说他是怪人,无人想要搭理他。不过他那人怪虽怪,这份毅力还是没话说的,他隔三差五就来这里,印象中已有好几年了吧。”
“看来你对他印象很深,那他长什么样子,应该也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那人年纪大概四十多,瘦得很,有点驼背,眼神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看东西的时候脑袋凑得极近。”
“姑娘真是心细,将那人面容描绘得如此生动。”
赵月揽有意夸了她一句,那个丫头当即喜形于色,继续说道:“我还记得,他每次来都是在下午,没有一次是在早上的。我想啊,他定住在较远的地方,一早上赶不过来,只能是下午了。”
沈烟听到这里,不由动容:“住得远却还能时不时来,可见他对这个老宅有很深的情感。”
赵月揽点头:“说不定是以前的佣人,又说不定曾受恩于梦阳庄主人,不论哪种,他定是重情重义之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冒出同一个念头:这人与梦阳庄主人颇有渊源,是极为重要之人,一定要赶在顾烟烟之前找到他!
赵月揽问:“除此之外,那人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丫头使劲想了想,终于又想起一事:“有一次我想看看他究竟种了些什么花,便在他离开之后特地过去看了,想不到地上湿漉漉的,这叫我纳闷的很,这天明明晴朗的很,未曾下雨啊。”
“这是为何?”
“后来又有几次,也是这样的情况,于是我明白了。他定住在西边,那里地势低,湿气重,所以他的脚印也有些湿润,踩在土里,连土都变得潮湿了。”
赵月揽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话很有道理。”
丫头一阵雀跃,再次腆着笑望向赵月揽:“这位公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赵月揽没什么要问的了,便不欲再多说:“谢谢姑娘啊,你真是心善,我看你还有要忙的,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不忙不忙,再忙也得先帮了公子你再说啊。”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一早不是说了吗,你手头上有事呢,我已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不好再耽误下去了。”赵月揽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沈烟,向外走去,把那丫头气得够呛。
走远后,沈烟瞥了瞥赵月揽:“九王爷,好一招过河拆桥啊,受教了。”
“还不是因为她先前对你爱理不理,让你受了气,如今倒是怪起我来了?”
“不敢不敢,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九王爷你这张脸还真好使,畅行无阻。”
赵月揽眼里忽然扬起笑,低头看了眼沈烟:“不如借你使使?哦不对不对,我的就是你的,你若是想用我这脸,随时叫我一声,我保证随叫随到。”
沈烟撅起嘴:“我才不稀罕。”
“那刚才是谁夸我这张脸好使来着?怎么一转头就不认账了?”
“行行行,你的脸最好使,行了吧?”沈烟无奈,低声嘟囔一句,“不仅脸好使,还皮最厚……”
赵月揽的目光冷冷扫过来:“说什么呢?”
沈烟一吐舌头,远远跑开,忽地“咦”了一声,停下脚步。
“怎么又走到了衙门这里了?”沈烟挠着头皮,正欲后退,结果见到衙门大门敞开,里面大小官员都走了出来,一列横队地在门口立着,似在等什么。
赵月揽走上前来:“你方才来衙门查地契的时候,门口也是这样吗?”
沈烟摇头:“没有啊,我来的时候这里冷冷清清,压根没什么人。怎么这会儿,人全都冒出来了?”
“看看再说。”赵月揽抱着胳膊,靠在不远处的树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可是当迎面一列队伍走来时,赵月揽眼神变了。
不仅是赵月揽,连沈烟都为之一惊:“这人……是黎况?”
就在两人惊愕之时,衙门外候着的那些官员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一群人簇拥着黎况:“黎校尉来了!恭迎黎校尉!”
“黎校尉?”赵月揽蹙起了眉,随后悠悠地笑了,“想不到这小子也来了洛阳,还成了洛阳的地方长官,看来有两下子。”
赵月揽这话,沈烟自然听在耳里,不过她没有应声,而是脑中冒出一个念头:黎况来这里任职,绝不是偶然……毕竟,知道唐叔洛阳老宅的,除了她,就是黎况……
那些人本欲拥着黎况进入衙门,哪知黎况并未抬步,他的目光转向了树下,与发怔的沈烟对视一眼。沈烟心里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糟了被发现了!
后背一热,赵月揽的手抵在了沈烟背上,他轻笑着:“慌什么?”
此时黎况向他们二人走来,眼神漫不经心地停留在赵月揽脸上:“九王爷,好巧?”
“九王爷?”尾随黎况而来的那些人听了,俱是一惊。
眼前这人是九王爷?天子之胞弟?
有人变了变脸色,低声与旁边的人说道:“我听说九王爷在京城犯了事,皇上正在派人缉拿呢。”
旁边的人应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九王爷乃是皇上胞弟,再怎么样也不会有碍的吧?”
“话是如此,可是九王爷擅自逃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看来以后好长一段时间要失宠了。”
几人说到这里,低低笑着,笑容中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一时间,那些人屁颠屁颠给新来的校尉黎况献殷勤,完全忽视了这位九王爷。
赵月揽自然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声,但他毫不在意,而是一脸淡漠地望着黎况:“自皇城司受处分以来,黎司使一转头就成了黎校尉,挺有能耐的嘛。”
“不敢不敢,皇城司虽受了处分,但好歹尽职查案,颇有收获,一个抵消,皇上便令我来洛阳任职。不过纵然再有能耐,也比不上九王爷安然脱身,这般潇洒。”
“黎校尉,您初来洛阳,咱们几个为表心意,已在听雨楼为你安排了接风宴,不如这就请吧。”人群中有几个嘴快的,早已拉住了黎况,不由分说地请他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