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干净的很,除了必要的被褥毛巾和文房四宝之外,其他东西少得可怜,但都整齐陈列着,没有半丝凌乱。
沈烟在抽屉中找到了一个盛放工具的盒子,心想自己运气不错,二选一还真给她选对了,这里就是秦吟的房间。
她暗自感叹:想不到秦吟平日时不时犯点小迷糊,整起房间来这么利索,整个房间都被他收拾得一尘不染,没想到啊。
她坐了下来,将坏了的簪子放在桌上,随后开始捣鼓那些工具。
折腾了许久之后,沈烟手指头都被戳到了好几次,可是始终修不好发簪。这时耳里听见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沈烟只道是秦吟回来了,头也不抬地说着:“汇报完了?快来帮帮我呗,我眼睛都快瞎了。”
桌边走来一个身影:“那就休息会儿吧。”
“黎况?”沈烟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手上的簪子结结实实扎到了肉里,血珠子都出来了。
黎况忙走到沈烟身边,抓起她手指:“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烟正想缩回手,哪知被黎况攥得紧紧的,只能任由他抓着,见他低头在自己伤口上吮吸着,不由手颤了颤,手指缩了起来。
黎况随后在抽屉里找出药膏,涂在沈烟手指上,不给她半点挣扎的机会。
沈烟呆呆看着他专注的神色,低低道:“就扎了一下而已,没那么严重。”
“那也得小心为上。”黎况终于松开了沈烟的手,望向桌上的各种工具和那支发簪。
沈烟回过神来:“我借用了秦吟的房间,想修一修发簪。”
黎况唇角忽然泛起一丝笑意,让沈烟莫名其妙。
他转过头:“这是我的房间。”
“你房间?”沈烟一惊,一下子站起来,“不可能吧?秦吟明明说他房中有各种工具,这些就是啊!”
黎况的笑意更深了,温柔而宠溺地看着沈烟:“这个工具盒,皇城司每个人都有,是统一发的。”
沈烟脸有点红,一把拿起发簪:“抱歉啊,走错了。”
她心中很是尴尬:顾不得这房间如此干净,原来是黎况的房间!她说着就要向外走去,被黎况叫住:“怎么?不需要帮忙了?”
黎况走上前,接过沈烟手里的簪子:“你休息会儿,我帮你修吧。”
沈烟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手脚麻利地捣鼓着,转眼功夫就将发簪修好了。
沈烟惊喜道:“这么快?”
黎况含着笑,将沈烟头上绑着的东西都解下了。
沈烟脑袋缩了缩,躲开黎况:“我自己来吧。”
“自己恐怕够不到吧,还是我来。”黎况说着,将发簪插入了沈烟长发中。
“哎呀扎到我了!”沈烟低呼一声,赶紧去拿簪子。
手指一凉,触碰到了黎况的手。
黎况的手,比沈烟还凉,像是刚在水里浸泡过捞出来似的。
黎况缩回了手:“把你冷到了吧?”
沈烟不由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特别怕冷,但自你习武之后,不是已好转了吗?”
“是好转了,但手一直都是这样,哪怕三伏天也是如此。”
沈烟笑起来:“看来以后三伏天,得找你避暑才行。”
黎况眼底闪了闪,认真看着沈烟:“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我当时不过跟你随口一说罢了,你竟都记着?”
“那是自然。”沈烟一面笑着,一面用簪子盘着头发,嘴上问着:“你这儿有镜子吗?拿给我照照吧,我都不知道簪子有没有歪了。”
“抱歉啊,没有镜子。”
“也是,女孩子才用镜子。”
黎况走到沈烟身后:“我做你镜子吧。”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了?我帮你看着,若是歪了我就告诉你,比镜子还好使呢。”
沈烟笑起来:“这话倒也没错!”
在黎况的帮忙下,沈烟心满意足地用发簪盘起了头发,随后将方巾束在上面,再次成了男子打扮。
当她长发全部被束在方巾里面时,脸上的秀美轮廓清晰露在黎况眼底,就在距离一寸的地方。他深深看着,忽道:“悬赏的事情,秦吟跟我说了。明日,你就别去了吧。”
沈烟摇头:“我怎么都要去的。”
黎况皱眉:“你为何如此上心?”
“因为……”沈烟想了想,道,“我想查明真相啊。”
这下轮到黎况摇头了:“你可不像是爱管闲事、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烟耸了耸肩,任由黎况猜去:“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打定主意了,明日一定会去兰苑的。”
黎况呼吸一滞,片刻后缓缓道:“你如此上心,是因为九王爷?”
沈烟脸色变了,忿忿道:“别提那个人!一想起就来气!”
“怎么?”
“若不是因为这个案子牵涉到他,我压根都不想跟他有半分瓜葛!”沈烟眼里怒色不减,十指忍不住捏成了拳头。
黎况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黎况轻声说着:“不能说,否则你会生气的。”
沈烟瞪了他一眼:“你若是不说,我更生气。快说!”
“好吧我说。其实我笑,只是因为我心里头挺高兴的。”
“你高兴什么?”
“我也不知我在高兴什么,但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明知你在气头上,可我就是抑不住自己心里的高兴劲。”
“你……”
黎况的头垂了下来,忽然向沈烟靠近。
沈烟心中一凛,只觉有股清冽气息向自己袭来。这气息浅浅淡淡的,可是绵长的很,像是亘古汇涌的湖水。
沈烟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还是慢了一步。
额头一凉,是黎况的唇在那里轻轻碰触了一下,好似蜻蜓点水。
沈烟摸着自己额头,神情有些恍惚。呆了片刻后,沈烟转头就走:“我出去了。”
黎况跟在她后面,目光落在她背影,比窗外的夕阳还要柔和。
“小沈兄弟?”秦吟正要回自己房间,听到对面动静,回头愣住了。
更叫他震惊无比的是,黎况也从房内走了出来。秦吟的面容一下子僵了:“司史大人,你怎么也在?”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何不能在?”
秦吟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是啊这是司史房间!那小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