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揽取下它腿上的纸片，只扫了一眼就变色了：“我派了人手留在静慈斋，那人传来消息，小童死了。”
沈烟大骇：“难道小童就是泄密之人？得赶快回一趟静慈斋！我怕斋主的性命……”
赵月揽飞身上马：“我速去静慈斋。”
“那我……”
“这些人会护送你回京，路上小心。”赵月揽话未说完，人已策马而去，马蹄留下满目黄沙。
“我自己回京就好，半路上还有个地方要去。”沈烟呆呆看着赵月揽背影，喃喃着，“你也小心。”
静慈斋内，除了鸟鸣，没有半点声响，赵月揽走在通往正厅的路上，只觉得此时的静慈斋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说不上哪里不同，但他心里总有些异样之感。
厅内传来说话声音，赵月揽的脚步不由放缓了，他不急着进门，而是轻轻靠近窗口。
从窗口看去，里面有个朦胧人影，其中一个身材窈窕，脸上有轻纱摇曳。
斋主无虞，赵月揽放心了些，这才推门而进。
面纱女子对镜而坐，背朝赵月揽：“九王爷，小童他……”
她语声哽咽，有点沙哑，想来小童之死对她打击很大。
赵月揽没有半句寒暄，直接问道：“我接到消息就赶来了，他是怎么死的？”
“我今早叫他时，见他房内没有声响，不由推门进去。只见他整个人吊在梁上，已没气了……”
赵月揽怔住：“他是自尽的？尸体还在吗？”
“我检查了他伤口，没有外伤的痕迹，想来是自尽的。他陪伴我多年，我不忍见他死状，已叫人为他入殓了。”
赵月揽大感可惜：“若是晚一些入殓，亦或者我早些回来，还能亲自检查他的伤口。不过你既已看过了，想来不会有错。”
“九王爷，你说泄密之人，会不会就是他呀？否则他为何……”
赵月揽目中现出惑色：“不好说，不过就目前来看，这小童确实嫌疑最大。不过人都死了，线索也就到此为止了。”
“对了，听说你们今日将捕获的那个人押送回京，他身上还有线索，大可问问他啊。”
“别提了。”
“怎么？他逃了？”
“半路杀出他的同伙，我本以为那些人是来救他的，想不到是奔着杀他去的。”
“那、那他被杀了？”
“他逃了，不过我射了他一箭，他滚下山坡，想来九死一生了。”
“这真是太可惜了。”
赵月揽看了眼镜子。
镜中，一方朦胧面纱遮住了女子面容。与先前不同的是，这面纱自她头顶发簪处垂下，遮住了她整张脸，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赵月揽奇道：“怎么把眼睛都遮住了？”
“这不是因为小童之死哭过一阵嘛，不仅嗓子哑了，连眼睛也是红红的，还是遮一遮吧。”
“我当时听说了消息之后，还生怕你也会出事呢，这才心急火燎地赶来。如今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有劳王爷记挂了。”
赵月揽叮嘱了她几句，叫她近日小心为上，这便匆匆离开了。
听得房间的门“吱呀”一声阖上时，镜前的女子站了起来，面纱后的双目流转着冷锐的锋芒：“出来吧。”
她的声音一点都不哑了，非但不哑，还亮得很。
若是赵月揽听见这声音，定会当场认出来，这不是斋主！
屋内的柜门动了动，走出来一个容貌枯槁的老人，双眼浑浊无神，竟是个瞎子。
女子冷冷道：“听见了吗？我们派去的人，失手了。若是门主责怪起来，该如何交代？竟然连一个负伤的囚犯都杀不死！”
“姑娘莫动气，九王爷不是说了吗？黎况九死一生。”
“什么九死一生？我要的是他明明白白的死透了！”
“我会安排人手去搜寻的，给姑娘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话说回来，当初同意黎况加入离殇门，不就是看中了他超卓的武艺吗？他的功夫，确实是我们门下其他人所不及的。”
女子冷哼一声：“成也此，败也此。本想着在他此次青铜剑任务完成之后，带他去见门主的，想不到竟然出了岔子。什么青铜剑，根本就是赵月揽他们设好的圈套，就等着我们往下跳！”
“是啊，也亏得是黎况出任务，他加入离殇门时间不久，所知不多。赵月揽抓了他，估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就是担心那三块巾帕，若是落在了赵月揽手里，指不定会被他查出什么。那可是门主的贴身之物……”
“姑娘不必担心，巾帕上的字都没有了，这根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三块巾帕而已。”
女子沉吟片刻，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寻找《牵星引》缺失页的内容。”
“可是单凭我们自己，恐怕难以找到吧？”
“废话，自然还是要盯紧赵月揽，以及他身边那个女人。”
那女子说到这里时，语声忽变得愈发冷厉，似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那个女人”四字。
“姑娘，你如此恨她，不如……”
“你懂什么？她还有用，她才是《牵星引》真正的引路人。不过嘛，待她引完了路，我就要取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了……”
“对了姑娘，静慈斋斋主的尸体……”
“也跟小童一样，就地埋了，这点小事还要问我吗？”
“是。不过那个小童也就罢了，堂堂斋主就这么没了，若是传了出去……”
“有何好担心的？找人模仿斋主笔迹，留下一封信，就说独自云游四海去了，不就完事了？我本不想杀她的，要怪只能怪她莽撞冲进小童房间，见到了我。那就不能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去办。”
窗外，一片树叶落了下来，那是即将入秋的讯息。但这片叶子未曾落地，而是缓缓落在了一个人的肩上。
那人目光转了转，瞥了眼肩上的叶子，但他并没有将叶子吹落，他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他怕自己一动，里面的人就发现了。
那正是赵月揽，自他离开房间之后，便闪到了窗边，静静听着里面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