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一派胡言！本王从小与烟烟熟识，如今更是同床共寝，她是真是假我怎会不知？容貌无一有异，怎么可能有假？”
“王爷，下官确实不知沈烟如何获得了与顾小姐一样的容貌，此事下官也着实纳闷。但有一事，可助王爷和大人验明真相。”
赵月揽正欲再次呵斥，顾淮拦住了他：“说来听听。”
“这个沈烟，幼时曾误食毒果，导致她发梢发紫。”
赵月揽摇头：“我未曾觉得九王妃头发有何异样。”
“王爷可曾细看？”
“谁会没事细看人家头发？”
“若是不细看，确实不易察觉，但在光下一见，便会有隐隐紫光。”
“这又不对了，若是她剪了呢？”
“纵是剪了，新长的头发仍是泛紫的。”
“真是荒谬！什么毒果子，什么头发泛紫，简直闻所未闻！”
“月揽，”顾淮示意赵月揽沉住气，“我倒是觉得，不无可能。”
“什么？顾大人怀疑你宝贝女儿？”
“倒不是怀疑，而是细想起来，确实有点异常。我方才与你说，烟烟她从小赖家，可是如今压根不惦记了，除了省亲，一趟都没有回来。我本以为是月揽你不高兴她回娘家，想不到竟是你多次劝她，她都不听。这就让我纳闷了。”
赵月揽皱眉：“单这一点，也不足以确定吧？”
“是啊。只不过是听见罗校书郎说起，这才起了疑惑。”
罗云丰见顾淮起了疑心，心中大喜，乘胜追击：“大人，王爷，若要查明真相，还是得从头发入手。只要去九王府看看，不就都知道了？”
顾淮和赵月揽相互看看，一时都拿不定主意。两人看出了各自的担忧：若是九王妃为真，那自然是最好，若是真如罗云丰所说，头发泛紫，恐是冒名顶替之人，那可如何是好？
半响，顾淮沉声道：“我去！”
“顾大人，还是我回去一趟吧。”赵月揽拉住了顾淮。
“不，你别拦我。”顾淮下定了决心，目中透出一股哀戚与坚韧，“我定要亲眼看看，我生出的宝贝女儿，究竟如何了！”
说罢，他独自走向门外，对马车夫喊道：“去九王府！”
直到马车的声音消失，赵月揽才收回目光，坐回了位子上。
罗云丰稳操胜券，忙着献殷勤：“王爷，下官给您沏茶。”
赵月揽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咱们确实见过面，我记起来了。”
罗云丰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是吗？王爷的记性真好，但下官确实不记得了。”
“不如让本王提醒你？咱们见面的地方，在花月楼。”
罗云丰端着茶具的手一抖，滚烫茶水洒到他手上，他的脸瞬间跟烫过的手一样红了起来：“王爷说是，那自然就是了。”
“有何好怕的？男人逛花月楼，再正常不过。”
罗云丰心里稍放宽了些：“让王爷见笑了。”
“见笑倒是不会。我只是没有想到，罗校书郎看似本分，其实也不老实嘛。”赵月揽用指关节一下一下扣着桌面，眼底似笑非笑。
罗云丰彻底放松下来：“如王爷所说，这也是正常不过的嘛。”
“不过我记得就是那一次，我夫人也在场，似乎还与你发生了些冲突。”
“那时的九王妃，已是冒名之人了。”
“是吗？可是我怎知道，会不会是因为那次冲突，你记恨在心，而今蓄意诬陷她呢？”
罗云丰的脸色倏地紧张了：“下官怎是那样的人？是或不是，待顾大人回来，就知道了。”
“那倒也是。可是我总觉得纳闷，我与九王妃朝夕相处，都不曾觉出异样，为何你如此了解，一语道出所谓假冒之人的身份和特征？对了，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沈烟。王爷可曾记得之前有个叫沈放的文殊阁大学士负罪投湖？沈烟就是沈放之女。”
“原来是罪臣之女啊。你俩认识？”
“实不相瞒，下官幼时就与沈烟相识，咱们两家交好，甚至还为我们订了娃娃亲。是以下官对沈烟很是了解，一看见九王妃头发泛紫，就认出来了。”
“那倒是奇了怪了，既然你们两家交好，还有娃娃亲，为何你要出卖她？按理说，沈烟飞上枝头成为九王妃，这对你仕途之路极是有利。”
出卖？……罗云丰未曾想过这个词。在他看来，撕开沈烟的真实面目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管是新仇还是旧恨，他都容不得沈烟顶着九王妃头衔，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将他踩在脚下……
“王爷方才也说了，沈烟乃是罪臣之女，这等女子，下官理应跟她划清界限。”
“好一句划清界限。我问你，沈烟的父亲获罪，与她有何关系？她又有何罪？为何要与她划清界限？”
“这……”
“答不上来了吧？这分明是见风使舵，见利忘义！若我是沈烟，我定悔不当初，怎会与你这样的人订了娃娃亲？简直奇耻大辱！”
“什么？”罗云丰愣住，呆呆看着赵月揽。
赵月揽容色极冷，目有寒意，像是千年冰山下，刺骨凛然。
罗云丰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打的如意算盘好像出了岔子。
到了这时，罗云丰只能道：“纵然是为了宣扬正义，将冒名顶替之人绳之以法，下官也义不容辞。”
赵月揽笑了起来：“你就那么肯定，她是假的？万一是真的呢？”
罗云丰脸色变白了。
如果说他方才只是隐隐觉得不妙，那么现在他彻底慌了……
此时此刻，他只能祈祷顾淮的九王府之行，如他所愿。
“夫人，三司史大人来了！”
“我爹？”沈烟正坐在梳妆台前，精细地描着眉。
直到放下镜子，沈烟才开口：“你们先让他等一等，就说我这头发还未盘好，一会儿就来。”
“夫人，三司史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好像在气头上……若是再让他等的话……”
“放心，当爹的哪能生女儿的气？若真是气了，我一会儿哄哄他便是。”
说罢，沈烟解开了头发上的簪子，青丝披散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