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海只岛,白启云继续向着稻妻群岛西侧的方向行进。
又是一整日的“虚空渡海”,沿途经过了一些零星小岛。
终于,在次日的午后,一片规模远巨大岛屿轮廓清晰地出现在海平线上。
岛屿中央,隐约可见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峰——那便是未来的影向山,稻妻信仰与权力的核心象征之一。这里,正是稻妻的主岛,鸣神岛。
白启云并未直接前往岛屿中心,而是在鸣神岛外围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登岸。
他需要先观察一下此地的现状。
然而,他双脚刚刚踏上沙滩,还没来得及仔细感知周围环境,一阵喧闹与急促的脚步声便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丘丘人特有的意义不明的呼喝与咆哮声。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踉踉跄跄地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扑倒在沙滩上,扬起一小片沙尘。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身形纤细,穿着一身有些破损的类似后世巫女服一样的衣装,只是此刻沾满了泥土与草屑。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顶那一对随着奔跑而不住颤抖的毛茸茸的白色狐耳。
毫无疑问,这家伙不是普通人类。
她的面容精致,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此刻却写满了惊慌与疲惫,脸色苍白,大口地喘着气。
而追在她身后的,是五六个挥舞着木棒的丘丘人。
它们似乎认准了这个落单的的“猎物”,兴奋地围拢上来,眼看就要将她包围。
白启云眼神一动,瞬间认出了这位狐耳少女的身份。
“狐斋宫……”
这家伙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
只是,与后世那位法力高深的大宫司相比,眼前的狐斋宫显得如此……弱小与狼狈。
她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追逐,连最基本的元素力运用都显得十分生涩,面对几只最低等的丘丘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狼狈逃窜。
显然,此时的她还远未成长起来,白辰的血脉力量尚未完全觉醒。
所以说,这个年纪的她身边为什么没有家里的大人?
眼看丘丘人挥动的粗糙武器就要落在狐斋宫身上,白启云没有犹豫,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她与丘丘人之间。
他甚至没有动用多少力量,只是随意地一挥袖袍。
一股无形的柔和推力,如同平地而起的狂风,瞬间席卷了那几只丘丘人。
它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力量吹得向后翻倒,手中的武器脱手飞出,叽里咕噜地滚出去老远,直到撞在远处的岩石上才停下来。
一个个晕头转向,半晌爬不起来,看向白启云的眼神充满了本能的恐惧,呜咽着不敢再上前,连忙屁滚尿流地跑掉了。
危机解除,狐斋宫这才有机会喘息。
她双手撑着膝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些许咸腥味的海风,好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下来。
狐斋宫拍了拍沾满沙子的衣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动作间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虚软,但眼眸已经重新亮起了灵动的光彩。
她走到白启云面前,丝毫没有寻常少女的矜持或羞怯,反而大咧咧地学着人类的样子双手抱拳,冲着白启云用力地晃了晃,声音清脆地说道。
“多谢你啦!这位……呃,这位路过的好汉!要不是你出手,我今天可就要被那群蠢丘丘做成‘狐狸肉串’啦!”
她甚至还有心思开个玩笑,心性倒是颇为豁达乐观。
白启云看着她这副与后世端庄形象截然不同的、带着野性与率真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光芒,顺着她的话问道。
“不必客气。对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啊?我叫狐斋宫!”
少女挺了挺胸,毛茸茸的狐耳因为自豪而微微抖动。
“是土生土长的鸣神岛狐狸!这一片儿我可熟啦!”
她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和“地盘”颇为自豪。
说完,她忽然凑近白启云,小巧的鼻尖微微耸动,像只真正的狐狸一样,仔细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嗯……”狐斋宫皱了皱秀气的鼻子,眸中露出一丝疑惑,“你身上的气味……好奇怪。有阳光晒过的石头味道,有很淡很淡的的海风味道……但跟我们稻妻的海味儿完全不一样!还有……好多别的、我说不上来的气息,混在一起,驳杂得很。”
她抬起头,笃定地看着白启云。
“我在岛上从来没见过你,也没闻过类似的气味。你肯定不是稻妻本地人!对吧?”
她的嗅觉确实敏锐,竟然能从气息中分辨出这么多信息。
白启云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稻妻人。我来自海的另一边,一个名叫‘璃月’的国度,此次是跨海而来。”
“璃月?!”
听到这个陌生的地名,狐斋宫双眸瞬间瞪得溜圆,狐耳“唰”地一下竖得笔直。
“璃月?那是什么地方?离我们这里很远吗?要坐多久的船?那里的人长得跟我们一样吗?他们吃什么?有没有会说话的狐狸?啊,不对,应该是有没有我们这样的妖族?那里的山高吗?水甜吗?有没有特别厉害的妖怪或者……呃,像你这样的‘人’?”
她连珠炮似的抛出一连串问题,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惊险,也顾不上什么初次见面的礼节,直接凑到白启云身边,扯着他的袖子,仰着小脸,眼中闪烁着纯粹而热烈的好奇光芒,仿佛恨不得立刻把关于“璃月”的一切都问个明白。
白启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未来的大宫司,年轻时竟然是这样一个好奇心旺盛的性子吗?
他只得耐着性子,挑拣着一些不那么敏感、又能满足她好奇心的信息,一一回答。
“璃月确实很远,在稻妻的西方,需要航行很久……”
“那里的人外貌与稻妻人差异不大……”
“饮食各有特色,以山珍海味和面食为主……”
“妖族……也有一些,形态各异……”
“山很高,水……看地方,有的清甜,有的壮阔……”
“厉害的……存在,自然是有的。”
他尽量简略,但狐斋宫总能从他的回答中引申出新的问题,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白启云足足应付了她小半个时辰,回答得口干舌燥,才终于让这位对未知世界充满无限遐想的狐族少女稍稍“冷却”下来,虽然眼中依旧闪烁着意犹未尽的光芒,但至少不再扯着他的袖子问个不停了。
狐斋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嘿嘿,抱歉啊,我好像问得太多了……主要是第一次见到从那么远地方来的人,太好奇了嘛!”
她吐了吐舌头,那模样天真烂漫,与后世那位总是一副了然于胸的宫司大人,简直判若两人。
兴奋劲儿稍微过去,她才想起正事,好奇地问道。
“对了,白……白先生?你从那么远的璃月跑到我们稻妻来,是有什么事要办吗?总不会真是专门来救我这么一只小狐狸的吧?”
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开了个玩笑。
白启云略作沉吟,决定透露部分真实目的,或许能从这位未来的地脉管理者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此次前来稻妻,确实有一件要事。”
他的神色认真了些许。
“是为了解决此地……地脉的一些问题。”
“地脉?”听到这两个字,狐斋宫那双毛茸茸的白色狐耳几乎是瞬间“唰”地一下完全竖立起来。
眸中的好奇也迅速被讶异与严肃所取代。
见到她这反应,白启云心中微动,立刻想起了关于狐斋宫及其血脉的传说。
继承了“白辰”血脉的仙狐一族,在稻妻这片土地上,其使命与地脉息息相关。
她们并非普通妖族,更像是被这片土地“选择”或“认可”的守护者,天生对地脉的流动拥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力与影响力。
后世的狐斋宫能以结界术守护影向山与鸣神岛,其力量根源便深深植根于对稻妻地脉的理解与掌控。
只不过,眼前的狐斋宫显然还太年轻,血脉的力量或许刚刚觉醒,家族的责任与沉重的知识恐怕还未完全传承到她肩上。
她对“地脉”二字的敏感,更多是源于血脉的本能呼唤。
“你……知道地脉?”狐斋宫的声音比之前稍微压低了一些,带着探询,“我们稻妻的地脉……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白启云点了点头,没有隐瞒:“确实有些影响,而且问题正在逐渐加剧。”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沙滩与树林,投向鸣神岛更深处:
“随着一些……极其强大的存在,在稻妻这片土地上不断交战,它们战斗时宣泄出的恐怖力量余波,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改变地形。更深远的影响,在于震荡了维持这片土地生机与平衡的‘地脉’。”
他看向狐斋宫,语气凝重:
“地脉紊乱,会导致元素力失控,甚至可能引发更深层次的未必如。长此以往,稻妻这片土地本身,可能会受到难以逆转的伤害。”
狐斋宫听着,小脸渐渐紧绷起来,眸中充满了忧虑。
她虽然年轻,但身为白辰仙狐,对地脉的感知远超常人。她能隐隐感觉到近年来鸣神岛某些地方的元素流动确实变得不那么顺畅,偶尔会有莫名的心悸,原来根源在此。
“那……那你这次来,是要……”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来,就是为了制止那些肆意破坏地脉的家伙。”
白启云的声音平静。
“无论它们是为何而战,争夺什么,都不能以毁坏这片土地赖以生存的根基为代价。地脉的稳定,关乎万千生灵的存续,不容有失。”
而就在白启云向狐斋宫解释稻妻地脉问题时,鸣神岛深处的天空,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西北方向的远山之上,毫无征兆地开始积聚起厚重的雷云。
那雷云凝聚的速度快得惊人,如同有一只无形巨手在强行搅动天象,眨眼间便覆盖了一大片天空,云层之中,刺眼的电蛇疯狂窜动,发出低沉的的轰鸣。
白启云心神猛地一动,目光瞬间投向那片雷云。
在他的感知中,那是由一股浩瀚的雷元素力,强行干涉现实所形成的产物。
“这种力量……”白启云眼神一凝,“毫无疑问,是她们。”
能在这片土地上,将雷元素力运用到如此登峰造极、宛如天威地步的,除了那对雷电姐妹,还能有谁?
而几乎就在雷云成型的刹那,另一股同样强大、却充满了截然不同气息的恐怖威压,从那雷云笼罩区域的下方猛然爆发开来。
那气息狂野混乱,充满了暴戾与侵略性,毫不示弱地与天空中的雷霆威压隔空对峙。
两股魔神级别的气息在空中激烈交锋,即使相隔遥远,也引得白启云所在海滩附近的元素力都开始微微紊乱,空气变得粘稠,海风也带上了一丝焦灼与不安的味道。
远处隐约传来沉闷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这是……魔神之间的正面冲突。”
白启云瞬间做出了判断。而且看这架势,绝非寻常试探,很可能是一场激战!
他立刻转头对身旁同样被远处天象惊得目瞪口呆、狐耳紧贴头皮的狐斋宫快速说道:
“呆在这里,别乱跑!远处有危险,我去看看!”
语气虽然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狐斋宫此刻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远处传来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与颤栗,那是远超她目前层次所能理解的力量碰撞。
她连忙用力点头,蜷缩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眼中充满了紧张与担忧,望着白启云。
白启云不再耽搁,身形一晃,已然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流光,沿着海岸线,向着那雷云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