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人没说话,尽管早就知道这东西邪乎,但近距离亲眼看见它运转起来,冲击力实在太强了,给人一种完全无法揣测的感觉……能造出这种几乎无视物理定律机器的文明,以人类的见识智力真的可以猜透吗?
宋河两眼发直盯着空中的贝茨球,泛起一种极度异样的感觉,像有艺术天赋的人生平头一次进入美术馆,被馆内看不懂的艺术作品狠狠抓住眼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本能地一直盯着看,宛若着魔!
金属光泽的贝茨球飘在一片洁白的背景上,恍惚间看上去很像物理题里的示意图,一个纯粹的球体,毫无过程的高速旋转就像考生的想象,想象是不需要过程的。
片刻的静止后,贝茨球再次毫无征兆地猛烈旋转。
“转速每秒四万七千圈!”耳机里喊。
这次噪音变得很大,但相比贝茨球巨大的体积和超快的转速,声音又显得很小。
贝茨球开始不断地转转停停,起初屋里四个人试图观察它的规律,但看了几十分钟依旧毫无规律,旋转时间、转速、停顿时间都完全随机,像电话号码一样没有规律可寻。
宋河看的有些晕眩,他甚至开始感觉这东西是个幻觉,完全不像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东西,不在一个次元。
“还剩十分钟。”相晓桐伸手拍拍丈夫肩膀,“别看晕了。”
“真有点晕。”宋河转过身去,看向空荡荡的墙壁,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放松。
最后十分钟,贝茨球反而彻底安静下来,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终于,耳机里响起数秒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瞬间,贝茨球最后一盏小白灯熄灭,同时丧失浮空能力,笔直掉落下来,一声闷响砸在地板上,又恢复海底时那种死气沉沉的状态。
四个人面面相觑,等了十秒没见任何变化,不约而同用手碰了碰贝茨球,球体表面带着余温,正在一点点凉下去。
齐风转身跑到翻译机后,手动操作,再次尝试和贝茨球沟通,折腾了五分钟毫无反应。
“像是……关机了?”相晓桐诧异。
“倒计时这么久,最后就是关机?”宋河匪夷所思,“不应该啊?”
“悬浮再高速自旋是为了干什么?”齐风开口,试着猜测,“我觉得悬浮自转是不是一种重新定位的程序?学校里的扫地机器人,把它抱起来放在另一个房间里,开机后它第一步就是旋转几圈重新定位……会不会贝茨球是定位装置被击毁了,倒计时是它尝试自我修复的进度,快修好了就浮起来感应一下磁场确定方向?但已经不是地球磁场环境,它定位失败又趴了?”
“应该没这么简单。”王将军和宋河异口同声。
“之前不是电击沟通后启动的倒计时吗?”王将军说,“再电击一下!”
齐风转动翻译机侧边的手柄,沉重的翻译机开始一寸寸往前,靠近房间正中间立着的巨大球体。
翻译机刚刚轻碰到贝茨球,巨大的地震摇晃整个房间!
房间里没固定的设备全跳了一下,响声震耳欲聋,笔直静止的贝茨球也滚动起来,四个人吓了一跳,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飞船!”耳机里传来震惊的喊声,“外星飞船来了,砸在基地门口!”
“真是锚!”宋河浑身一震,扭头看向王将军。
四个人下意识往门口跑,跑了两步又齐齐停下,默契地同时回到墙角,推动沉重的贝茨球,一圈圈往外滚。
外星飞船真来了,给人家打坏的贝茨球总该物归原主,展示歉意,避免事态升级。
走廊里一片忙乱,各房间里白老师们脸色惊慌震惊地开门出来,明显想去基地门口亲眼目睹一下外星飞船,刚出门看到四个交流组成员推着巨大的贝茨球穿过走廊,纷纷停下脚步。
“飞船怎么过来的?”王将军问。
“凭空出现!”好几个白老师异口同声,“雷达没测到,瞬间就砸下来了!”
“该留的人留下,各组分两个人到门口待命,不要靠近飞船!”王将军叮嘱,“把翻译机也帮忙推过来!”
不用王将军吩咐,已经有人自觉跑去推翻译机,紧紧跟在四人后面。
宋河嗓子眼涌起恶心,远在地球的肉身极度紧张时,因为和白老师的身体反馈信号偏差变大,大脑同时处理截然不同的两具身体反应,就会有这种恶心感,这会儿他的心率应该到130以上了,明显还在上升。
他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一旦远在地球的肉身恶心过度发生呕吐,头盔会自动解绑让他醒过来,意识会瞬间脱离这具月背基地的白老师身体。
终于,一行人推着贝茨球和翻译机来到基地门口。
气密门打开,众人看到基地外的景象,集体呆滞。
巍峨的乌黑色飞船停泊在空地上,造型优美而怪异,并没有人类造物那种重心下沉、下宽上窄的普遍造型,也没有流线型减少阻力的头部,而是像一块巨大的……扁鹅卵石,或者像一颗拉长的巨型红细胞,用下方窄窄的侧边竖立起来!
高度足有六层楼,看上去却像六十层楼一样气势雄壮,无形的威压覆盖下来,给人一种信徒见到巨神的惶恐战栗感。
不可理解的感觉再度加强了,宋河也看过一些元勋火箭公司预设计的太空飞船方案,造型至少能看懂一点,眼前这种扁扁的椭圆造型竖立起来,实在难以理解。
飞船外表一片漆黑,月背基地的灯光照上去,绝大部分光线被吸收掉,只在边缘有一层比较明显的光芒,看上去像一片虚空的开口,或者一个小型黑洞。
“来吧,贝茨球给它们推过去,看看它们收不收。”王将军沉声道。
四个人奋力推动贝茨球,一点点向着巍峨的外星飞船移动,推翻译机的白老师们吃力跟在后面。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还剩十五米距离时,飞船底部忽然亮起一道竖直白线!
所有人谨慎地停下,盯着那道白线。
白线先是半米长的一小段,忽然拉长为三米高,像漆黑的画纸被剪开了一道竖线。
紧接着另一道竖线和两道横线出现,漆黑的飞船表面出现了正方形的门,轻轻向一侧打开,露出里面洁白明亮的斜坡,通到看不见的飞船上方。
“开门了。”宋河道,“意思是让咱们上去?”
“应该是,推!”相晓桐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