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发卷先下一个临时通知。”宋河笑容有些歉意，“先给同学们道个歉。”
全场考生一怔，涌起不妙的感觉。
期末考卷已经在发了，院长露面张口就是道歉？
前排有学生刚拿到试卷，低头看了一眼，卧槽声和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
“同学们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比较忙，因此考卷出的仓促，没来得及好好修改。”宋河道。
“本学期各院有大量学生来报课，卷子太简单会分不出差距，所以我想着把试卷难度上调一点点。”
“但仓促出题后这张卷子有点用力过猛，夜里印试卷的时候老师们反馈难度太高，我一看，好像真难度高过头了。”
考场上一片低哗，学生们惊恐万分。
平时宋院长出题就以不当人着称，每次院长卷都考的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大家一度以为院长是竭尽全力刁难学生，挖空心思把题目出的九曲十八弯。
岂料在院长眼里，之前的卷子只算简单！
而正在下发的卷子，连院长都感觉用力过猛！
以往宋院长稍稍出手就让全院几乎没活口，这次全力一击得多恐怖？！
“但修改试卷也来不及了，大家还得按时放假对吧，只能凑合考！不过给大家一些好消息。”宋河道，“第一个好消息，考试时间由原定的3小时延长到6小时！中午会由白老师给大家打饭！上厕所随时举手！”
满考场学生现在就想举手，快吓尿了，这时间延长幅度着实令人毛骨悚然，按理说延长时间是好消息，怎么听着高兴不起来呢？
“第二个好消息，试卷上计算的内容不多，都是考验思路灵活的。”宋河继续说，“所以不用担心打草纸不够用，可能很多人最后连半张纸都用不到。”
考生们脸色更白，这特么真是好消息吗？
计算反而是最简单的，动笔快些多少能捞点分，考验思路的题目才真要命，简直是玄学，有灵感就解的出来，没灵感急疯了也不行！
“第三个好消息，本次考试的及格、良好和优秀线均下调！”宋河道。
考生们松了口气，心中涌起皇恩浩荡的感激，别的都是假的，最后下调及格标准才是真好消息！
“满分150分，考到40分算及格，60分算良好，80分算优秀！”宋河笑着说，“怎么样？很轻松吧？”
刚松气的考生们差点吓没气，这分数线降幅和时间延长幅度一样恐怖！不敢想多高的难度能让严苛的院长把及格线压到40分！
“考好了奖一辆车，你们也知道院长最近发财了，所以奖品标准会上调很多，祝同学们好好发挥，都能赚一辆豪车过年开回家！”宋河大手一挥，“开考！”
宣布完，院长便悠哉悠哉离开舞台，背着手在大剧院里转了起来。象征性转完两圈后，悄无声息离场。
考生们拿到卷子动笔，写下姓名涂完学号座号，便集体停笔发愣。
气氛颇为古怪，像是来参加英文考试却拿到了俄文试卷，能不能答对还另说，首先得能看懂！
卢庚先快速浏览了一遍卷子，题量不大，这反而是坏事。
每道题读完都没思路，从小到大几乎没经历过这种难度的考试，他当即有些冒汗，深呼吸调整心态，先将题目归类。
每道题大概会用到什么知识，是什么领域的题，分门别类出来，再专攻一类题，只要解开一道，剩下的说不定也会有灵感，这样会比来回切换不同类型的题方便思考。
读题读了十几遍后，终于捕捉到一点点感觉，卢庚闭上眼回忆学过的知识，灵感像毛毛雨般落下，雨势越来越大，终于浇透整个题目！
他嘴角露出微笑，有答案了！
睁眼，看到剧院舞台上放置的电子表，他笑容消失，吓得魂飞魄散！
开考半小时了？！
怎么可能！明明才想了一小会儿！怎么就半小时没了！附近难道有黑洞吗？
卢庚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好在没有焦虑到六神无主，还能高强度思索题目。
他吃力地一题题推进，每道题写完抬头看一眼表，眼神变得更加绝望，像恐怖电影里的主角，每分每秒都在离危险越来越近，在绝望中垂死挣扎。
中午白老师发的饭是什么都没注意，只记得吃过了，下午继续答题。
突然，收卷铃敲响！
“放下笔！再拿笔视为作弊！”众多监考老师齐声叫起来。
卢庚疯狂书写最后一题，大学里没那么严的，老师不让写你写不写？死都得写！
“诶！还写还写！放下笔！”有监考老师注意到他，抬手指着走过来。
“不写了不写了！”卢庚大声求饶，手上速度更快，“写名字呢老师！写完了这就写完了！”
监考老师小跑过来，狠狠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暴栗，一把抓过试卷。
卢庚笑容尴尬，在座位上点头哈腰，“不好意思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也是名人了，注意点形象！”监考老师白他一眼，拿着卷子转身离开。
卢庚长舒一口气，疲惫深深涌上来，像没过脖子的水，泡的他瘫在座位上。
众多监考老师和白老师一起收卷，几千人的卷子收上去就花了五分钟，考试时五分钟比五秒还短，此刻却显得格外漫长。
卷子收完还要清点，台上摆了一台硕大的点钞机，尺寸是银行点钞机的大爹级别，实际上是数院用的点卷机，据说造价高的离谱，但宋院长买东西向来不眨眼，老师们把试卷放进去，点卷机哗哗翻动一阵，显示数字。
“好了！”为首的监考老师挥手。
剧院里顿时喧嚣，犹如大戏散场，众多学生起身往外走，表情各异。
也有不少学生还没缓过来，像卢庚一样瘫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仰面望天不知死活。
两张脸从眼前出现，查信然和虞半梦。
“老卢？从未见你受到如此重创啊！”查信然表情悲痛，“来世还做兄弟！”
“老卢我们一定替你报仇！”虞半梦试图装哭但绷不住笑。
卢庚无语地坐起来，恰好白老师把平板电脑送了过来，三人起身往外走。
“咋样啊老卢？你最后说这就写完了，是试卷写满了吗？”虞半梦好奇。
“写满啥啊，这逆天卷子怎么可能做得完！”卢庚叹气，“写了一半题目，如果一题不错才能勉强拿优秀，这回砸了，名次别说冲前列了，冲中游都不稳。”
查信然和虞半梦对视一眼，却惊喜万分！
“稳了！”查信然大力拍他后背。
“牛逼老卢！”虞半梦高兴，冲他比大拇指，“长脸！”
“不要冷嘲热讽了，我心情是真很糟糕！”卢庚无语。
“不是冷嘲热讽啊，你知道我们才做多少题吗？”查信然道，“我俩才做了四分之一的题！”
“啊？”卢庚诧异，“你俩睡着了？”
说话间，三人走到大剧院出口。
几千人同时往外走，出口堵的水泄不通，一点点往外泻人。
周围全是考生们的怒骂议论声。
“砸了！这回彻底砸了！总共做出来三道题！刚刚对答案还不一样！”
“离谱，这回要不及格了，我问了好多学霸，都才做了八分之一的题，全对也上不了及格线啊！”
“我真服了！院长忙着讨伐七巨头就别出卷了啊！非要出卷！一堆个位数的分传出去，数院声誉毁了，我看院长怎么办！”
“好爽，人生中头一个零分！哈哈哈哈哈！”
“谁不是鸭蛋呢？这玩意儿比竞赛题还难，做出来两三道都是豪杰了！”
“你们是玩梗，我他妈是真一道题没做出来，差点呕了！反胃一整天！”
学生们怨气滔天。
卢庚听着听着，表情慢慢生动精彩起来。
他以为自己很菜，但听上去其他考生更菜！而且远远不如自己！
“是吧是吧！”虞半梦拍拍他肩膀，“你这回肯定能冲击前列！”
“稳了！”查信然笑着说，“老卢你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拿第一，再次证明你的含金量！少年班又怎样？少年班能比得过省状元？”
卢庚心情彻底逆转，满面笑容，“虽然还不到饭点儿，但考饿了，咱们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食堂二楼？”虞半梦问。
“不！药院顶楼餐厅！”卢庚道。
三人终于挤出大剧院，高高兴兴往药院跑去。
来数院只是单纯学习，药院却有家一般的归属感，这学期大部分时间待在数院进修，感觉像背井离乡打工，如今终于能彻底回家团圆了。
坐电梯上楼，往顶楼餐厅去。
电梯门一开，三人愣住。
餐厅大门敞开，门口却站着两个白老师门卫，还摆了一块“学院活动，非请勿入”的大牌子。
学院活动？三个状元面面相觑，感觉十分奇怪，没听说今晚有什么包场活动啊？
餐厅里人声鼎沸，不少人正来来去去谈笑风生，像社交属性很浓的场合。
三人很快看见一些熟悉的人影闪过，楚龙老师、娄景辉老师、谢科夫老师都在！
其他人绝大多数也是老师，基本全是数院教授，阵容豪华数学家云集！
“啥情况？数学家聚餐吗？”卢庚好奇地往门口走。
“嗨嗨嗨！”一个白老师抬手挡住，又敲敲旁边的牌子，“不认字吗？”
“内部会议，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啊！”另一个白老师警告。
“我们不是闲杂人等，我们是药院功臣！院长爱将！前科大优秀学生模范！”查信然也凑上来，试图往里进。
“不是药院活动。”俩白老师合力把查信然又推回去，“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三个状元厚着脸皮试了几次，但都被白老师不留情面地挡下来。
“罢了，级别不够咱们也不硬蹭。”卢庚转身，“换食堂。”
“诶！”查信然正要走，突然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少年班！”
卢庚瞬间转身回来，又探头往里看，表情震惊。
真的是少年班学生，看到好几个熟脸，一群矮个头学生正端着果汁杯边喝边走动，十分自如地和到场老师们打招呼聊天，显然完全融入场合。
“不是？为啥啊？”查信然震惊了，“少年班学生能进？咱们不能进？”
虞半梦脸色吃惊而伤心，小声嘀咕，“所以院长是真不把咱们当主力了？真要全力培养少年班？”
卢庚沉默，静静注视热闹的顶楼餐厅内部，脸色很不好看。
“不公平啊！就算我俩菜，老卢这次考这么好，应该让他进啊！”查信然打抱不平。
卢庚轻轻叹气，脸上的失望掩饰不住，转身走向电梯。
虞半梦和查信然也连忙跟上，三人进了电梯间，却没一个人按楼层键。
卢庚抱着胳膊低头沉思，俩同学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突然，三人手机铃一齐响起。
掏出手机看，居然是宋院长发来的消息。
“下午五点前去药院顶楼餐厅，有个紧急活动，早去也行，数院老师都在。”
三人立马如释重负地大笑，原来是还没通知到。
又出电梯间，三人昂首挺胸来到餐厅门口。
“诶！几个意思？”门卫白老师伸手，“拽起来难道我就会放你们进去？”
“你们来搞笑的吗？”另一个门卫白老师说。
三人同时举起手机，给白老师看屏幕上的消息，气势犹如出示皇帝手谕！
俩白老师看了看，连忙后退，比出请的手势。
顶楼餐厅来了一堆人，数院老师几乎全体都在这，不少老师认识三个明星学生，主动打招呼。
和一群老师打过招呼，卢庚扭头四顾，发现事情和自己猜的确实不一样，他以为少年班全体都来了，实际上只来了寥寥十几个人。
此刻少年班学生们都聚在角落的餐桌边，桌上堆满打草纸，正急头白脸地吵着什么，每个人都拿着笔写写画画。
数院给所有学生都配了折叠平板电脑，还有专门的数学软件，但不是所有学生都喜欢用，很多学生还是天天用纸笔。
卢庚打听过，大部分纸笔派的同学是由于从小远离电子设备不习惯用，能考进前科大的尖子生，很多人高考前家里管的严，几乎没摸过手机电脑，估计少年班这帮孩子也都有严厉管教的父母。
他走过去，想看看少年班来的同学在研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