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童―鞋。”
纪贺然用搞怪的语气叫她，还故意拉长声音。
“怎么了？”朝暮果然被逗笑了。
他用手指了指岁聿桌上的饺子，半个字都没从嘴里蹦出来，略带不满地撇撇嘴。
那模样明摆着在跟女孩暗示：为什么他没有冬至的热饺子。
半秒后朝暮懂了，目光盯着正冒热气的塑料盒，缓缓出声：“你没吃饭吗？”
纪贺然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
“那……”
朝暮睫毛忽闪，眼眸定在某处聚焦，像是在认真思考，“你问问他俩吧。”
“要是同意的话，你就可以吃点。”
纪贺然笑出声，反问道：“要是他们俩都不同意呢？”
朝暮没吭声了。
饺子实际上并不多，以男生的饭量只能算个半饱，本来就是给她哥带的，自然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吃。
岁聿的饺子同样也不能给。
纪贺然在等朝暮回答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书倏地冲他的脸直面飞来。
“嘶。”
稳稳地被书砸中，倒吸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蹙眉，捂着被书角撞过的鼻梁，不耐烦地看着眼前人。
岁聿挺拔欣长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一团黑影从阳光的照射下窜进教室。
朝暮刚想开口，就见岁聿大步走过去，隔住她的视线。
动作快的让她盯着背影发懵。
岁聿直直地觑他，微侧头，语调不疾不徐，话语间透着各种不爽：“你靠这么近？”
脸色冷淡，骨子里的狂傲不羁呼之欲出。
“不是啊。”
纪贺然快速否认，“是朝暮问我你坐哪来着。”
岁聿听完，漫不经心道：“告诉了吗？”
“告诉啦。”
“告诉完就滚。”
岁聿向后看了眼朝暮，对她轻挑眉眼，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显而易见，我们暮暮呢只找我。”
接着他懒洋洋地补了句，“某人要对大嫂有点分寸。”
纪贺然顿了会，站定在原地，瞥着朝阳的空位心里暗骂。
妈的，怎么还不回来。
岁聿宠溺地揉着朝暮的发顶，口吻轻柔：“怎么来了？”
“给你送饺子。”
朝暮莞尔，“今天是冬至。”
“嗯。”
他忽地低头往下，两人距离拉近，凑到朝暮耳边，声音缱绻暧昧的气息：
“谢谢宝贝。”
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岁聿拉着朝暮在座位坐下。
朝暮坐的是他的位置。
岁聿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姿态随心所欲地牵着朝暮的手。
“高三考试没什么人查。”
“摄像头是坏了。”
他的话让朝暮莫名安心，“所以，宝宝牵会手？”
“不是在牵吗？”
岁聿眉眼稍弯，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再报备下，嗯，再多牵会。”
“知道了。”
朝暮灿然一笑，忙提醒：“快吃吧，待会凉了。”
“好。”
他揭开桌上的塑料盒，顷刻间塑料盖的热气化为几串水珠晕散开。
骨节清晰的手继续牵着朝暮，另一只手握住筷子，长而黑的睫毛垂下，心无旁骛地吃饺子。
眸光时不时会注视着身旁女孩的举动。
朝暮正翻着他的英语书，男生潦草的字体东倒西歪地挂在上面，让她忍俊不禁。
岁聿看她笑，唇角也抑制不住地扬起笑颜。
“怎么？”
他的视线明目张胆地睨她，完全痞里痞气：“什么这么好笑？”
“没有。”
朝暮微抿着唇摇头，眼眸藏着笑。
他黢黑的眼眸微眯，半晌，喉咙卡出两个字：“不信。”
话音刚落，岁聿的手肘搭过来，懒散地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朝暮。
朝暮似乎早有预料，秀窄白皙的双手慌忙掩住书页，脑袋低下去。
“啧。”
岁聿佯装不满，“宝宝都不给我看了？”
“真没什么。”
听完朝暮的话，男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
她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岁聿的身子探过来，在女孩的手背落下一吻。
后脖颈的冷白劲露出，亲昵的姿势持续了几秒，吻的很轻。
呼出的热气让朝暮心发痒。
岁聿：“好。”
不一会儿，塑料盒的饺子被他全都吃完，连汤汁都喝的干净。
朝暮在高三教室里坐不住，缓缓出声：“我走了？”
“嗯。”
岁聿表面是应着，却拉着女孩的手不放。
“怎么了？”
岁聿摇头。
她想了会，实话实说：“我还有点作业没写完。”
“哦。”
岁聿慢悠悠地吭了一声，强克制住没抱住女孩的欲望。
“那你松手吧。”
朝暮无奈带着笑望他，又好声哄道：“有时间再来看你。”
“好。”
女孩垂眸看见岁聿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随时欢迎。”
他轻轻笑着，听话般地松开了朝暮的手。
朝暮看了眼墙上的钟准备离开，岁聿紧跟在她身后，两人陪同走出教室。
午后的阳光刺眼，走廊洒下一长一短的影子，亲昵地贴着并往前移。
刚到楼梯口，就碰见正往上走的朝阳。
他灰白的运动鞋迈上最后一块台阶，看着朝暮，又转向岁聿，最后视线锁定女孩。
问得很平常：“我妹怎么来了？”
朝暮答：“给你送饺子。”
又补充一句：“哥，今天是冬至哦。”
朝阳摸着她的头，温柔道：“谢谢啦。”
朝暮：“我走了。”
“好。”
见岁聿也跟着朝暮走，朝阳叫住他：“去哪？”
“送公主。”
岁聿懒洋洋地两手插兜，唇角含笑，没再多说什么，尾随朝暮走下楼梯。
朝阳鬼使神差地弯腰，站在栏杆处看着楼梯口。
看不全人影，依稀可见两人的衣角挨在一起，脚步声传的越来越远。
盯了半会，朝阳方才离开楼梯，独自走回教室。
纪贺然瞥他，“哟。”
“大阳仔终于回来了。”
他坐在朝阳的座位，头面向后门，整个人反坐在椅子上。
朝阳淡定地嗯了一声。
几步走上前，拍下他的背，“起开。”
“行吧。”
纪贺然慢悠悠地挪了下位置，屁股落在朝阳同桌的椅子上。
朝阳扫了眼干净的桌面，手在课桌的抽屉扒拉着什么，迟迟没摸到他妹送的饺子。
他头索性歪着，扫遍抽屉里的角落。
纪贺然佯装不知情，“你找什么啊？”
朝阳闻声，手顿住，挺拔的身影坐好，静静地盯着眼前装蒜的人。
“看我干嘛？”
纪贺然忍不住笑出声，“迷上我的姿色了？”
“滚你妈的。”
朝阳一字一句甩出来，“我饺子呢？”
“哦。”
纪贺然掏了掏耳朵，“咱脾气好点，行不？”
“说。”
纪贺然模样漫不经心，声音吊儿郎当：“不就在岁聿桌子和你桌子连着一条线的某处吗？”
“说人话。”
朝阳显然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你让我出去给你拿。”
“屁事挺多。”
纪贺然被骂得咧开嘴，笑得很奸诈。
他推着朝阳，“快点啊，饺子凉了。”
朝阳终于放他出去，还特意等纪贺然走出去踹了他一脚。
“跟谁学的？”
纪贺然没跟他计较，去找饺子了，嘴里还念叨着：“饺子啊。”
“饺子放哪来着？”他走到岁聿的座位，弓着腰看什么，脚步顿住半拍。
在朝阳灼灼的注视下，他突然把走道的垃圾桶踢过去。
“哦，饺子在这呢。”
垃圾桶的顶端里放了两个空荡荡的塑料盒，上面的盒盖还泛着水珠。
朝阳再抬头定晴一看，某个欠揍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操。”
“这狗东西。”
赶在考试前回教室的纪贺然，无意中发现教室里腾出一块空地。
没看错，是他自己的座位。
桌子没了，椅子没了。
啥也没了。
这次考试随意分配的座位，纪贺然正好是坐在自己的座位考的。
现在……
就很无语。
监考老师准时进第二考场，手里拿着未拆封的联考卷子，注意到了脸上很黑的纪贺然。
“这位同学怎么站起来？快回到座位上。”
纪贺然：“我座位没了。”
“……”
保洁员拿着工具来到垃圾桶旁边，几个垃圾桶围成堆，她熟练地清运一个个垃圾桶。
清理到一半，发现学生的课桌被摆在中间。
她用手按了按桌子，又同样看了板凳。
暗暗纳闷：“没坏啊？”
她也不管了，拉着座椅往前走。
桌子上清清楚楚可以看到用记号笔的两个大字。
垃圾。
板凳腿也有，两个字是可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