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着，郑子衿吃完面挑开门帘进来了。
众人纷纷噤了声，心里都知道郑氏脸皮子薄，这种事情还是她们自己回去说比较好。
郑子衿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不过事先王氏跟她说过，送礼的人要对着孩子说几句祝福的话，她也就没太在意氛围。
径直上前说了两句，秦氏笑着替孩子道了声谢。
王氏这才问道：“面吃完了？”
“吃完了。”郑子衿答。
“汤也喝完了？”
“……喝了。”
“那就好。”王氏呢喃着，往郑子衿的肚子盯去，得赶紧想个办法让大郎回屋睡！
察觉王氏的视线，郑子衿觉有些不自在，就看着秦氏怀里的婴儿说了句：“这孩子怪安静的，不哭也不闹。”
话题扯回孩子身上，一众妇人这才又聊起来，有的说孩子乖巧不闹，长大了肯定也懂事，还有的说起了自己当初生的时候……
王氏的注意力也被引开了，郑子衿身上仿佛少了座大山，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不多时，李氏就端进来一个大木盆，倒上热水，再用冷水适当调温，就可以把孩子剥光放进去洗了，边洗还要边说吉祥话。
秦氏在坐月子，不便下床，整个过程都是由李氏来做的。最后用柔软的帕子给孩子擦干身体，裹入襁褓，这就完成了。
观完洗三礼，乡下人家除了亲人，其余的不会留饭，要是宴请他人，还得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
王氏带着郑子衿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地去瞧她，心里暗叹这儿媳也不是个主动的，丈夫几月没回房，都不晓得争取。
索性她还是没有放弃让郑氏怀个孩子的念头。
想说道郑氏两句，但是又怕跟她说话重了，大郎跟她急。
于是想了半天，叹了口气暗示道：“唉！娘想吃红鸡蛋了。”
“家里还剩了些红曲米，可以再给娘做。”郑子衿没明白她的意思，那红鸡蛋除了颜色不一样，味道跟普通的也没多大区别啊。
王氏深吸一口气，儿媳没明白，那她再明示些：“我想吃别家送来的红鸡蛋！”
郑子衿低着头跟在后面，总觉得娘今天怪怪的。“娘，咱家一没人成亲，二没人满月的，别家咋可能送我们红鸡蛋？”
想吃，自家弄来做不就成了？
“所以你才要和大郎努努力，再弄个孩子出来呀！”王氏咬紧牙关，这儿媳脑袋咋就转不过来弯来呢？
郑子衿顿时满脸发烫，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王氏。
娘是这个意思？！
这怎么可以呢？！
阿芸姐姐……是个女的啊！
王氏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悦：“你瞪我做什么！跟了大郎四年，就生了蓁蓁一个女娃我都没计较，难不成你想让大郎绝了后？还是说，你还在为当初绑着嫁进来的事计较？！”
提及嫁过来的时候，郑子衿眼神惶恐地闪烁了下，随即又想到现在的顾昀不一样了，神色很快稳定下来。
她紧咬着下唇，看着王氏咄咄逼人的双眼，说了句：“娘，这不行。”
她跟阿芸姐姐私下里就是姐妹，怎么能跟姐姐生孩子呢！
而王氏却想的是，不行？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行？！
莫非……哦！大郎他不行！
这不行！大郎还没儿子，他不行也得行！
不知为何，郑子衿察觉王氏的情绪一下就收敛了，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委屈你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我来想办法。”
郑子衿不明白了，怎么回事？眨眼的功夫，娘明白什么了？她要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打在脑海里，让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晚上吃过饭，王氏单独喊住了要回书房的顾芸。“大郎，你过来，娘想问你件事儿。”
顾芸一脸疑惑地被王氏带到院子边儿上，听她压低声音说道：“你老实告诉娘，这几个月你不回房睡觉，是什么原因？”
原来是问这事儿，顾芸轻笑：“我先前不是说过吗？你看我哪天不是挑灯夜读，自然是为了学业。”
王氏满脸不信地上下打量一番：“大郎，我是你娘，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跟老娘说的。你老实告诉我，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跟郑氏再要一个孩子？”
“不是已经有蓁蓁了吗？”顾芸无奈。
“光要个女娃子哪能行呢！”王氏突然拔高声音，重重地说了句，“无儿绝后，养儿防老！”
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顾芸可不这么想，对于王氏，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生儿生女都是一样的，不能区别对待。难不成你有了我和二郎，往后沁丫头嫁出去就跟你断了关系？”
王氏摇摇头，那肯定不是！
但是大郎要科考了，为了给他加些运气，也得赶紧让郑氏怀上孩子才行。况且今日看了别家的孙子，她眼红。
“我不管！年前你就回屋睡去，把蓁蓁抱我屋里照看，你得让郑氏肚里落个娃！”
“娘，不行！”顾芸耳朵发红，头疼不已，她不晓得王氏突然非得让子衿怀上是为什么。现在她内心是女的，思想没转变过来，怎么可能……会做那事。
虽说这段时间与子衿接触，能感受到她的平易近人，温柔体贴，事事周全，令人心动……啊不是，令人舒心。
但她都跟子衿说过了，两人做表面夫妻，私下姐妹，子衿现在也总是唤她阿芸姐姐。两人目前的关系很是和谐啊，娘突然搅合进来，不知道子衿会怎么想。
王氏一脸恍然，果然跟郑氏说的一样，大郎不行了！
慨叹地锤了下顾芸的胳膊：“年纪轻轻的，身子板这么差，看你每天锻炼那么久，啥用没有！”
王氏说完这句话也没再继续，转身回了屋子。
顾芸：……关身子板什么事？她身子板现在够扎实了！
想到王氏方才说的让子衿肚里落个娃，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郑子衿娴静的面容，不知不觉神游起来。
半晌后回过神，已是满脸通红。
顾芸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念叨了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第二天起早，王氏就说有事出去一趟，顾家众人也没在意她要去哪儿，只是顾老爹在她身后叮嘱了一句：“早去早回。”
随后目光转向顾芸，神情有些惋惜。
顾芸不知所以，把手上多余的鸡蛋递给了郑子衿：“你吃。”
顾家条件好了，王氏就给全家加了餐，每天早上除了鸡蛋，还有面条或者馍馍这样的主食。顾芸胃口不大，自己那份鸡蛋一般都是给了蓁蓁或者子衿的。
要是往常，郑子衿肯定就拿着鸡蛋给蓁蓁剥起来了，可是昨天王氏才跟她说了要吃什么红鸡蛋的事，看着顾芸的眼神，顿时有些面色发红，不敢去接。
顾芸看她不接，收回手，把鸡蛋剥好，又往前递过去，郑子衿无法，只好腼腆地伸手接了过来。
看着子衿略带娇羞的表情，顾芸晃了晃神，咋就那么好看呢？
顾沁坐在一旁啃了口油香馍馍，出声提醒了句：“大哥大嫂，现在是白天。”
神游被这句话打断，顾芸竟学起王氏来，说了句：“没出嫁的丫头不要胡乱说。”
郑子衿羞涩不已，把剥好的鸡蛋直接塞到了顾沁手里：“我饱了，蓁蓁吃不下，还是你吃吧。”
说罢，直接逃离了现场。
出了堂屋，郑子衿呼出一口气来，要不是沁丫头说话，她恐怕得被阿芸姐姐的眼神吸进去了。
今日还要去镇上铺子一趟，抚平了心绪，她便去套马车。
顾芸看向沁丫头手里的鸡蛋，不知为何，心中不悦，伸出手说道：“拿来。”
顾沁摇了摇头：“大嫂给我的！”
“我留给子衿的。”顾芸装作面色愠怒，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今天一定要把鸡蛋拿回来！
顾沁心里还是有些怵大哥生气的，不情不愿地把鸡蛋拿出来：“吃个你剥的鸡蛋活像割了你二两肉似的！”
顾芸不甘示弱，说道：“想吃？让你未来夫君剥去！”
说完不再理会，出了堂屋找到郑子衿，又把鸡蛋塞了回去：“瘦瘦弱弱的，多吃点！”
不等郑子衿回应，直接转身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