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但都心知肚明，右相此番是栽了。
不管是设局还是被设局，与慕容天涯斗，全然没有半点胜算，关键是……此前的证据确凿，眼下都成了贾思道的作茧自缚。
果真是搬起石头，狠狠砸断自己的脚！
事实上，萧北望也想知道，慕容天涯接下来会怎么做？
杀了贾思道，敲山震虎？
这有点不太现实。
袁虎臣素来刚愎自用，而且疑心甚重，他素来不用生人，贾思道在朝中为右相，是以袁虎臣当日才敢把儿子女儿都送进陵安城。
杀了贾思道，倒也容易。
眼下这桩，就算是了了，但是以后呢？
萧北望自认为没有慕容天涯的深谋远虑，是以委实猜不出来她心中所想。
别说是萧北望，饶是陈仪中和鲍不平也没想明白。
“倒是扈远山那老狐狸，知道今儿要出事，竟是告假不来了！”陈仪中抚着胡子，“待下了朝，非得上门好好说道不可！”
鲍不平皱眉，“杀不杀？”
“我又不姓慕容，你问我，我问谁？到底是你教出来的徒弟，你难道不清楚吗？”陈仪中反唇相讥。
鲍不平呐呐两声，“我教的可不这样……”
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说的大概便是他这种。
“右相贾思道！”慕容天涯幽幽开口，指尖轻轻揉着眉心，面露难色，“捉拿细作有功。”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才贾思道歇斯底里，指控慕容天涯通敌，依着摄政王惯有的性子，没有千刀万剐，也该是斩立决，或者抄家灭族。
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有功？
饶是贾思道也懵了，是慕容天涯傻了，还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萧北望捏着手中的皮面，半晌没吭声，俄而皱眉盯着一旁的陈仪中。
视线对撞，陈仪中默默揪了揪自己的胡子，嗤，真疼，不是做梦？！慕容天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度？这小子当初可是连手足都杀了，怎么就忍得了贾思道这小人？
不对！
不对！
肯定是哪里不对！
“功过相抵！”慕容天涯眉峰微挑，拂袖起身，朝着皇帝行礼，“皇上，微臣以为，右相虽然污蔑于臣，但拿住了细作也是真，是以功过相抵。”
慕容延初瞧着案头的通敌文书，神情茫然的望着满朝文武，一个个昂着脑袋盯着他，就跟嗷嗷待哺的鸟崽子一般，滑稽可笑又蠢得可怜。
“这……”慕容延初心惊胆战，“这如何是好？”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慕容天涯淡然转身，睨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本王无辜受累，自省定是何处做得不够，今儿大家都在，权当共眠！若无错漏，何来横祸？”
底下人躬身，“吾皇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慕容天涯摆摆手，缓步走下白玉台阶，驻足贾思道身侧，“细作之事，交由六方门处置，丞相贾思道算不得构陷，但这言辞凿凿的污蔑，有文武百官为证，无需本王多说，收入刑部大牢，暂且关押！”
萧北望蹙眉，刑部大牢？
不是她的刑狱？
“右相职务，暂且归于左相一并处置，待本王与皇上及六部等诸位大人商议之后，再行安排！”慕容天涯负手而立，“诸位……可有异议？”
异议？
岂敢岂敢！
行了礼便罢了！
未有殃及池鱼，说明此番摄政王心情不错，又或者另有打算。
文武大臣满心惶恐，谁都吃不准慕容天涯到底是什么心思，只得以静制动。
“皇上以为如何？”慕容天涯躬身。
慕容延初当即拍案，“照摄政王的意思去办，朕绝对支持！”
收贾思道入刑部大牢，刑部尚书自然不敢动手，只敢关着便是，摄政王若是真心要对付贾思道，就不会把人丢在这儿，应该是仍刑狱里，好好炼一炼。
鲍不平彻底看蒙了，下了朝也没回过味来，却瞧着陈仪中缓步进了偏殿，紧赶着也想进去，奈何被红妆和掠影拦着，只得恼怒的拂袖而去，“稀罕！”
“摄政王今儿又是哪一出？”陈仪中进门。
慕容天涯拂袖落座，恰端着杯盏浅呷，掀了眼皮子，瞧了瞧陈仪中面上的疑惑，“本王要敲山震虎，可没打算杀虎，老虎背后还立着狼，本王哪敢！”
“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的事？”陈仪中落座，“左不过你收了他，接下来怎么做？”
“收了，就得收干净点！”她优雅的搁下杯盏，“人总是要逼到绝路上，才会发狠。若是贾思道在陵安城内一无所有，又出不了陵安城，你觉得会怎样？”
陈仪中想了想，“总不能像鸽子一般飞出去。”
“不是人人都像陈老大人这般，孤家寡人也能乐得自在，这么开看得开。”慕容天涯言外有音。
陈仪中抖了抖自个的老骨头，这小子的嘴刀子愈发厉害。
骂他老光棍不说，连带着贾思道父子一块骂，这般想不开，可就不是找死嘛！
“你到底想怎么做？”陈仪中凑上来，“这右相之职……你也要担身上？”
“权多不压身！”慕容天涯睨了他一眼，“老大人羡慕吗？”
陈仪中摆摆手，“不羡慕，只是觉得你这样累得慌。”
“承情！”她勾唇，“本王乐意！”
“罢了，你既不愿说，我也就不问。”陈仪中起身，“我倒要看看，此番谁最倒霉。”
慕容天涯揉着眉心，这件事总要有人背锅的，躲起来是没用的。
人在家中坐，锅……也会从天上掉来！
终于见着陈仪中出去，萧北望才探了头，打算进门，谁知红妆、掠影齐刷刷的将他拦下。
“闪开！”萧北望皱眉。
她没跟这两奴才交代？？
怎么连他都敢拦？
好歹也是自家人，委实不地道。
奈何皇宫大内不得喧哗，萧北望只能压着嗓子，“我要见摄政王。”
“主上有令，将军与贼，不许入内！”掠影冷然。
萧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