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检查。”
雨越下越大，排查口灯火通明，年轻警察冒雨小跑到保时捷旁，惯例盘查询问。
后座看上去初高中生年纪的少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中长发，眼角泛红，可怜兮兮地小声吸着鼻子，显然冻得不轻，这也让他看上去和前座两名面无表情的可疑分子格格不入。
看着这一副无知少年被绑架的场景，年轻警察瞬间警戒起来。
注意到年轻警察的手已经摸向后腰枪套，无奈之下降谷零扒着车窗探出头，，“雨下这么大还在工作，你们可真辛苦。”
被少年煞有介事的语气逗笑，年轻警察放下心来，“没办法，这就是工作啊。”
“太厉害了。”降谷零打了个哈欠，揉去眼角的泪珠，“我现在都已经困得不行了。”
金发少年歪头，脸颊靠在手背上挤压出肉感十足的弧度，看上去昏昏欲睡。
年轻警察表情柔和下来，他轻声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例行排查下，很快的。”
“嗯。”
降谷零依旧趴在车窗口，懒洋洋得像只困倦的小猫。
目光转向前座，年轻警察忽然收起笑意，木着脸例行询问，检查证件，见车内没什么异常便挥手准备放行。
不过没等伏特加松口气，年轻警察随口一提，“对了，后面这个孩子和你们什么关系？”
伏特加语塞，转头看看琴酒又看看降谷零，见两人都不准备开口，他硬着头皮回答，“额，他是我们亲戚家的孩子。”
“亲戚？”
察觉到伏特加语气僵硬，年轻警察再次打量车内，一个大晚上带着墨镜，一个看着就不像好人，和这个少年是亲戚？
越想越不对劲，年轻警察正打算进一步询问却被金发少年打断。
“哈，”降谷零倾身毫不留情拍打伏特加脑袋，“明明只是我的保镖可别想我叫你们叔叔。”
来不及反应，伏特加一脸呆滞，他根本不明白“约翰”在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见他转头跃跃欲试想去挑逗大哥，伏特加想也不想开口阻止。
“好的，少爷！”
收到大哥眼刀，伏特加缩了下脑袋，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又觉得应该没做错事，于是沉默不语。
凝视伏特加几秒，降谷零收回伸向琴酒头发的手，本就没想真去挑战琴酒底线，降谷零好整以暇靠回椅背，嘴角下撇一脸不快。
“噗。”
年轻警察忍俊不禁，怎么看降谷零都觉得是个骄纵任性的小少爷啊，和他弟弟一样叛逆，“好了，快回家吧。”
他没再多想，拍拍车顶，退后几步意示他们可以离开。
黑色老爷车打开引擎的速度并不快，离开前年轻警察尚能听到金发少年朝自己小声吐槽。
他目送老爷车驶离，被同事拍肩才回过神来。
“唐克，别发呆了，今晚的车辆比路边蚂蚁都多。”同事伸了下懒腰，感叹明明是雨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门。
“维恩，我记得我们搜查目标是褐发碧眼的高中生对吧。”
“对啊，那可是莫里斯公爵最宝贝的小外孙，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胆居然敢绑架他。”
“你说，”唐克停顿几秒，似乎是在整理头绪，“有没有可能他单纯就是离家出走了？”
维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有目击者说小莫里斯是在路上突然被抓上车的。”
“可那只是一群流浪汉，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很可能被小莫里斯收买。”
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性不小，唐克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匆匆跑去找队长阐述这一猜想，或许他们可以去小莫里斯经常去的地方搜查而不是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人。
不同于唐克的兴奋，已经远离警察排查点的黑色保时捷内，琴酒反手朝后座开了一枪，“不要做多余的事。”
“斯。”
被子弹擦过腰腹留下一条血痕，降谷零一脚踹向琴酒椅背，“我只是说我想离家出走！这叫完善人设你懂吗！”
“你知道我说得是什么。”琴酒声调毫无波澜，手指轻按扳机。
降谷零扯动嘴角，“没办法，不引来警方，后面的剧目就演不下去。”
琴酒不置可否，枪口依然对着降谷零。
“放心，”降谷零调侃，“别那么害怕，这和你们毫无关系，这只是我与上一位客户交易的其中一个环节。”
他又轻踹两下琴酒椅背，“何况不是安全过关了嘛，你看，要不是警察，你们还傻呵呵地被我瞒着。”
“嘭。”
枪声再次响起，好在这次枪口更加偏移，连衣服都没擦到。
但本能下降谷零侧身躲开子弹，却不小心扯动伤口，他痛呼一声，怒瞪琴酒后脑勺，“喂，既然这么怕警察干脆早点自首算了。”
“呵。”
琴酒懒得再开枪，不能杀死这人也只不过是浪费子弹。
在那位先生见到人前他必须活着，然而一旦那位先生失去兴趣，他会有无数次机会杀了他。
并不急一时。
见琴酒不再搭理他，降谷零失去兴致，收回刻意夸大的情绪。
他吐出一口浊气，闭眼假寐，整理前面所获得的情报。
司机被称呼为伏特加，显而易见这就是他的目标一一一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犯罪组织。
当初从公安那边拿到的资料只有寥寥几页，记录着几个国家的大型犯罪活动似乎都有他们的身影，但详情未知。
而两年前他们疑似参与了基约尔公爵爵位的交替一一这也是降谷零被扔到英国来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外貌特征过于显眼，即便“降谷零”的档案已被完全封锁，为防意外，公安还是选择让他从国外进入组织，彻底与“降谷零”区别开来。
不可否认把头发留长也有为了修饰外形的意思。
想起这一段时间来被西街那群混混误以为是女生天天调戏，降谷零皱眉，心想他们可真是眼瞎。
银发男人代号未知，但显然地位比伏特加高，并且即便已经完全起了杀心还能忍住不动手，可以想象组织应该相当看重他。
寒意深入骨髓，降谷零却是热血沸腾，他低头，发丝遮掩住脸上扭曲充满快意的笑容。
这还是真是次无比幸运的机会，一旦成功进入，即便是新人或许他也能获得不低的地位。
双手交握，抑制住手指不自觉的颤动，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警察是具有荣誉感和使命感，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公仆。】
“卧底将被荣誉抛弃，被国家和人民所遗忘。”
【他们尊重人权，以公正、友好的态度执行公务。】
“你必须抛弃你过往的人格，人性，这条道路必将沾满鲜血。”
【严格遵纪守法、团结一致、友好协作、磨炼人格、提高能力、不断充实自我，还要廉洁奉公，具有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遗忘你过去的人生，忘记如何当个正常人吧，把自己当做真正的罪犯，这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但是，降谷零，千万记得不要迷失自我，铭记你的信念，那将会是黑暗中独属于你的希望灯塔。”
警校入校的宣誓词和培训教官对他最后的告诫不断在脑海中交织。
降谷零表情平和下来，剧烈的心跳慢慢缓和，他果然还是有点紧张，心态都变得不太稳定。
“下车。”
降谷零回神，看着不知何时走下车的琴酒，没有动弹，都表演了一路，到了目的地怎么能不发作下。
“腿疼，腰疼，走不动。”
眼见琴酒又要掏出他心爱的武器，降谷零无辜摆手，“别举枪，说真的，我现在状态很差，你一会要带我去见你上司对吧，万一半路晕过去你负责？”
琴酒眼中闪过冷光，阴冷刺骨。降谷零可不悚，他不甘示弱地回视，眼中明晃晃写着一一有本事现在杀了他。
最后琴酒退了一步，“伏特加，带人。”
哇偶，不愧是条忠心耿耿的恶犬，真能忍。
降谷零蠢蠢欲动，悄咪咪地伸出再次试探的小手，“他太矮，抱着不舒服，你来。”
一旁伏特加后背冷汗直流，只想求求他别搞事，大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开了，再下去怕是真得没命。
“大，大哥，那位先生正等着呢。”伏特加小心翼翼试图拉回大哥理智。
那位先生？组织boss？
降谷零顿了几秒，不再僵持下去，乖乖朝伏特加伸手，“算了，我现在太冷了不想再和冰块待一块。”
冰块？伏特加瞬间寒毛直立。
“祈祷你真的有用吧。”甩下一句警告，琴酒转身走向远处的废弃仓库。
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要去大开杀戒。
降谷零翻了个白眼，被伏特加抱出老爷车，恶劣地将全身体重压在他身上，“你大哥怎么连玩笑都开不起。”
玩，玩笑，伏特加讪笑并不搭话。不过他不开口，降谷零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离仓库距离不近不远，伏特加抱着人走路速度不算快，还有差不多两分钟左右的独处时间。
降谷零眼神微闪，“保镖先生麻烦换个抱的方向，你压到我伤口了。”
不想这人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伏特加非常听话，大哥都能忍，他有什么忍不了的。
“话说你知道你大哥为什么特意要来找我吗？”
降谷零扯住卫衣袖管问得漫不经心，像是根本不怎么在意，只是随口找个话题。
伏特加抿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借着月色仔细打量起降谷零。
长相和贝尔摩德不分秋色，多了几分纯色，原来大哥喜欢这种类型啊。
这次换降谷零被他目光刺激得浑身发毛，他总觉得伏特加在想些不太好的东西。
内心犹豫纠结几秒，最后他还是选择开口询问，“我长的和你大哥认识的人很像？”
也许是胡思乱想了一路，听他这么一说，伏特加脑子一卡壳，脱口而出，“你长得像我大哥的理想型。”
一瞬间全世界都仿佛寂静下来，伏特加停下脚步，墨镜都掩盖不住他惊恐的模样，他看向降谷零，对方冷着张娃娃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最后伏特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快步向前。
降谷零面上没什么情绪，内心同样也毫无波澜，这句话他连半个字都不会相信，显然伏特加也不清楚缘由。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人在意他的长相。
难道说他曾经见过“降谷零”？
刹时降谷零四肢僵硬，他调整情绪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目前看来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不必因为无理由的推测自己吓自己。
感受到怀中人的变化，伏特加感慨，被吓成这样看样子他不喜欢男人，好在这人性格不好，想必大哥也不会喜欢。
不然就得上演强取豪夺的戏码，那可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