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液体，一点一点地从苏子衿的体内抽走。
临时充当手术室的蜜月房，条件不足，好在空间足够大，房间里也够多。
苏子衿被安排躺在医护人员以及季姗姗所在的客房。
助理医师拿着从苏子衿身上抽走的血浆，急忙忙赶到另外一个房间。
苏子衿看不见另外一个房间的情况。
一墙之隔，听声音，季姗姗的情况听起来相当糟糕。
季姗姗似乎对她的血液出现了排斥的现象，一度呼吸急促，血压等身高，就连肚子里胎儿的胎心都在减弱。
就在付平决定孤注一掷，终止妊娠，保住大人的性命时，奇迹出现了。
季姗姗的各大生命体征的数据在经历过巨大的波动后，奇迹般地逐渐趋于平稳。
胎心检测显示，胎儿的胎心也恢复了正常。
“这真是个医学奇迹！”
苏子衿听见主卧里，有人激动地低声喃喃了这么一句。
听起来，情况似乎没有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看来，应该不用她再次输血。
苏子拔掉手背的针头，下了床。
李威按照付平的吩咐，去通知季姗姗的家人手术结果。
见到从客房里走出的苏子衿，吓了一跳。
“苏小姐？
距离您输血到现在，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没到吧？
献完血半个小时内最好不要马上活动。”
李威皱着眉头，不甚赞同地道。
一般人献完血，医护人员都会要求献血者在原地待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确定没有不良反应才能离开。
更何况，苏子衿这次的输血量有点多，实在不宜这么快就下床走动。
手术成功，医生很快就会过去通知病人家属。
苏子衿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再跟季姗姗的父母以及邵芳和温遇母子二人打上照面。
这种事情，苏子衿当然不可能跟李威解释。
苏子衿执意要走，李威自然也不好拦着。
“抱歉。
本来以为300CC的血量差不多就够了。
没想到……”
苏子衿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即便涂着腮红，也难掩她脸色的苍白。
如果不是还上着妆容，只怕脸色只会比现在更差。
李威不无愧疚。
一般安全的的献血量一次是200毫升，最多不超过400毫升。
结果……
苏子衿摇了摇头。
不过一点血，换回两条命，再好不过。
何况，季姗姗要是没有办法顺利清醒过来。
死无对证，她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背负一个杀人的罪名？
那种关在牢里的滋味，一辈子，尝试一次，就够了……
苏子衿往外走。
苏子衿这次的献血量，超过了一般人正常的献血量。
刚才下床时她就发觉了，有点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脚步有点飘。
“苏小姐，我扶你。”
李威急忙走上前。
他的手还没有触碰到苏子衿的手臂，苏子衿就反应极快地避开了。
“抱歉。
我不习惯跟人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
苏子衿挺直了腰身，刻意与李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看来……
这位苏小姐是真的很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啊。
“没关系。
我给您开门。”
李威到底是医护人员出身，什么类型的人没有接触过？
有些人确实不喜欢其他人触碰自己。
李威抢先一步，走在苏子衿的前面。
这一次，苏子衿没有拒绝。
她确实，现在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之所以没有晕倒，完全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在支撑着。
房间的门打开。
“小李。
姗姗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
我孙子。
我孙子现在怎么样了？”
一对的人，围上前，全部都是询问季姗姗的情况。
苏子衿比挤到了一边。
身体踉跄了一下。
李威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已经有人比他抢先了一步。
……
李威放心地收回了目光，专心地应对守在门外的季曜邦和莫如芸他他们。
“恭喜院长，院长夫人。
温医生。
季小姐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大人和小孩全部都暂时平安。”
“暂时平安？
暂时平安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大孙子还是有可能会出什么意外吗？
医生。
你把话说清楚呀！”
“妈，一般手术后都会有个观察期。
观察期病人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才算是真的转危为安。
所以李医生才会用暂时。
只是相对保守的说法罢了。
既然付主任让李医生出来通知我们，就说明姗姗现在的情况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
“那就直接说大小都平安就好了呀。
用什么暂时。
吓唬人呐这是？”
邵芳还是不依不饶。
苏子衿被那尖锐的嗓音吵得脑门疼。
眼前人影都是重的。
邵芳的声音，温遇的声音，医生的声音，都像是隔着遥远的群山，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只手臂，在她跌倒之前，及时地，扶住了她。
苏子衿睁着眼，努力地去辨认眼前模糊的身影。
“乖。
小宝贝。
你太累了。
需要好好睡一觉。
睡吧。
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干燥、温热的手心，覆在了她的眼皮上。
如夜风般低柔的低沉嗓音。
苏子衿是真的太累了。
她已经，一个人，撑了太久太久。
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苏子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