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阿风说，“你身上全是汗，我帮擦擦。”他迅速将毛巾甩脸盆里，探了探红毛的额头，“你怎么样？好像不怎么烫了。”
红毛拿开他的手，勉强撑起身，“没，没事。就睡了一下。”
阿风看着他，没忍住，还是笑出声，“喝点粥吧？”
“笑啥？”红毛挠头遮掩着难堪的尴尬。
阿风也不点破，“先喝粥还是牛奶？”
“牛奶。”
阿风看他撑着的手臂都在发抖，便拿着杯子喂了他一些。然后又喂了一碗粥。
“生病还真好啊，可以得到我们光国王后的悉心照顾。”
此话一出，气氛顿变尴尬。阿风放下空碗，训斥道，“什么王后不王后的，别乱叫。”说完忙转换话题，语气也变轻松了点，“你的身体可是越来越差了啊，以前那个身经百战的红帮老大今何在？”
红毛翻个白眼，被扶着躺下，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阳光味道，这味道跟那个人身上的是一样的。想到这，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经出问题了，用力一扯。
阿风一下重心不稳扑倒在红毛怀里，鼻子还磕在对方的牙齿上，疼得他差点生泪飙出来。
“疼吗？我揉揉。”红毛伸过手，飞行员手链在腕上摇晃。
“你干嘛拉我，找打啊！”阿风拍开那只手，抬起头，两人鼻尖相抵，他甚至在红毛的眼里清晰看到了自己瞳孔里的他。
红毛没说话，按下阿风的嘴，闭上眼亲吻。阿风的唇如春风般轻柔，他一触碰就忘乎所以了。
这个吻跟上次在地下通道的吻一样，那么美妙那么……让人沉沦。
阿风被吓住了。直到红毛用舌头轻柔的舔吻他唇上被那拓咬破的伤口，引起一阵刺痛，他才惊醒过来，双手按在红毛胸口上想挣扎起来。但是红毛眼疾手快，立即用被子把他一裹，紧紧抱住，并用虚弱而哀求的语气说，“别，让我抱会，求你。”也许是红毛被汗水洇湿的怀抱强势中夹带着病弱，也许是红毛的嗓音太过悲伤和凄凉，也许是这个被裹抱的姿势使不上力，阿风没有强硬从他怀里爬起来。场面有些尴尬，俩人久久沉默着。
红毛盯着床幔的圆顶，心潮翻涌，回味阿风的嘴唇，刚才他的唇是肿的，被咬破的，是那个人弄的。这感觉就像你拿起一个红苹果，一口咬下，却发现咬在已被人啃了一口、宣示了主权的地方。本来这种感觉是恶心、极其让人不舒服的，但是那是阿风啊，他舔了一圈嘴唇，挥去不好的想象，专注回味刚才那个吻。回味着回味着，他的眼神还是逐渐暗淡下去，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悲凉。
在地下通道那次，阿风可以说服自己那是红毛醉酒醒来，还不清醒。说服的次数多了也就相当于给自己洗脑了，就真当是一次无心的失误。
但是，这次，这么清醒的面对面，阿风要怎么说服自己？他听着身下起伏的胸跳，之前关键的话都跟他挑明了，还能再说什么呢？
“红毛，我有那拓，有云逸，我有一个家。”
“我知道，我知道，拜托，不要再说了。”多么不公平，在他们相遇的那五年里，他从来不知道阿风已经有这些了。等他知道时，已经太晚了。
“对不起。”阿风也跟他想到了一块去，是自己粗心大意了，没有察觉红毛对自己微妙的感情变化。
红毛的嘴唇挨他额头边上，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亲到，但这次他没有恣意亲吻，也没吭声。
过了两分钟，红毛说，“我俩之间，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阿风的目光落在被子的边沿，眼里染了层悲伤。他扪心自问，如果没有那拓，或者先遇到红毛，他会不会……？不会。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心里更觉凄凉。
“展晨，我们是兄弟啊，”阿风笑着说，“没错，我们之间不用说‘对不起’。”身下人没有出声，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咚咚咚，”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诸宇小小的声音也透进来，“阿风，快出来，快出来。”
阿风跟红毛对视一眼，立即从床上爬下来，随便扯了扯袍子，便跑去开门。
“什么事？”阿风边问边打开门。看到大巫医一脸惊慌，还穿着那套休闲服，只是这次衣领都来不及拉整齐，右边的支起一大截。
诸宇瞟了眼阿风稍有凌乱的衣发，凑到他面前，万分紧张道：“王来了！”
“什——？”阿风的喊声立即被诸宇捂住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确认无误的眼神。大巫医放开手，阿风往栏杆的方向瞟了瞟，又转头往房里的红毛看了看。
“怎么办？”
“我哪知道啊，事大了！”
阿风按住诸宇，如果在这里发现红毛和林涌，那诸宇真的麻烦大了，冷静冷静。
“这样，这样，”阿风拉上身后的门，压低嗓门说，“你先下去稳住那拓，我去见一见林涌，立即下来。他俩在你这的事，一个字都不要提。”
诸宇略一思索，点点头，“好，你快点。”
“嗯。”阿风贴墙往诸宇的卧房快步走去。诸宇在原地按着急遽跳动的心脏深呼吸了几口，“没事的，没事的。”他倒不是怕自己有事，只怕林涌脱不了身。不过刚才来找阿风的短暂时间里，他已有一个模糊的决定，无论自己怎样，一定要护林涌安全离开。
阿风敲了两下门，没等应声，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里窗户大开，光线充足。
“林涌。”阿风轻唤，床上没人，洗手间里传来水声。他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洗手间的门哗啦一下打开了，露出挂着水珠、湿漉漉的脸，这张脸几年没见显得更加成稳持重了，此时他穿着一套休闲服，又是在这样一个居家的环境，凋去了总司令的威严与咄咄逼人，又变成了他熟悉的、倍感亲切的发小的脸。
林涌一看是启风，立即眉眼弯弯，边走过来边伸出湿手，双手将阿风抱住。
“雾草！你总算想起我了！”
即便林涌穿着诸宇的衣服，身上有诸宇的沐浴露的香味，但阿风还是从暗藏在他肌肤纹理的味道中辨识出那一直怀念的故国的味道。眼泪迅速涌上眼眶，他把头埋进林涌的肩里，不着痕迹抹去思念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