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见此以为苏楚陌当真就像这些天自己的人观察的那样，说起话来更不客气。
“燕王？随你一同前来的几位大人都开口了，为何你一直一言不发，莫不是本王这话竟是说中了？”
苏楚陌神态自若的饮下杯中美酒，淡然抬眼，“哦？那王上要如何？”
“自是要让误导了寡人的人长长记性，好知道有些话不是可以乱说的。”
“王上随意便是，这是您的地方。”苏楚陌不缓不急，仿若闲谈一般。
夏侯渊更不将苏楚陌放在眼里，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这几位大人便用你们的鲜血染一染王宫的花，可好？”
皇帝的人心中一惊，皆是看向苏楚陌，将他们先前对苏楚陌的为难与嘲讽忘了个干干净净。
好在苏楚陌虽然也看不惯皇帝的人，却没想着让他们折在夏侯渊手里，又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苏楚陌眉心浅皱，像是在为难着什么。
“王上，您这决定本王倒未曾想着干预，只是这钱大人的岳父是往年与边疆往里最多的商贾，这绫罗绸缎皆是他带入往来，若是钱大人遭了不测……”
夏侯渊眸子一暗，边疆丝绸都是从东临来的，依着苏楚陌所说，这钱大人还有些棘手啊，再者看苏楚陌这样子，其他几位也不像是可以妄动的，只是自己话已出口了，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怎么了？”
宴会开始不久牧原便离席了，彼时还未提及东临，气氛尚可，如今牧原悄然进来，一抬眼便觉有异。
近处的人三言两语同牧原说了，牧原神色莫名，看向夏侯渊，“王上，您平日里爱开些玩笑也就罢了，今日莫要将客人唬住了。”
一句话便轻易的将夏侯渊方才的话说成了玩笑，皇帝的人心里不舒服，可面上却只能笑呵呵的说：“哪里哪里，看得出王上是在说玩笑话。”
眼见这事将要揭过去，苏楚陌再次开口，直指孙昴。
“孙相，您上次去往东临，当日宴会上的情形可还记得？”
孙昴面色微变，当时唬弄了他的人是东临皇帝，与苏楚陌无关，真要说起来，他们一行人的命是苏楚陌救的，凶手的线索是苏楚陌费心查的，若是此时……
“东临那场接风宴自是礼数周全的，在下彼时有幸入内，如今还有些印象。”孙昴神色已经松动了，牧原却忽的开了口。
其实牧原哪里就参加了当时的宴会，只是本就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正因为知道苏楚陌可能记不清楚了，牧原才敢开口的。
巧了，苏楚陌正好还就记得当时的概况，听了牧原的话便转而去看牧原，眼中意味深长。
不过到底苏楚陌也没拆穿了牧原，只是点了点头，“原来牧先生也在，过去有些日子了，倒是本王记得不怎么清楚。”
“燕王事务繁多，再加上也是在下的不是，早早与孙相打了招呼，装成了仆从的样子，若非如此，燕王府应该早就知道了。”
牧原姿态一再落低，苏楚陌却仿若不知谦逊为何物，“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本王不记得牧先生，你要长见识的话直说就是了，本王虽只是个王爷，可这些小事情还是可以做主的，让人光明正大的请你进宫就是了。”
夏侯渊向来看重牧原，哪里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苏楚陌这样冷嘲热讽，当即拍案，开口之时门口又进来一人。
来人明眸皓齿，一进门先将实现在殿内一扫。
于是进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呐呐的看着苏楚陌，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阿素！”
见到自己叮嘱了好一番的妹妹就这样看着苏楚陌看痴了，夏侯渊脸色又难看了些。
苏楚陌自然不会发现不了来人的注视，顺着视线看回去。
哪怕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边疆的公主，可是看着这张脸，苏楚陌还是难以毫无波动。
夏侯素回神，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王兄，你还是怎么爱生气，素儿可要去找嫂嫂告状了。”
“你，”夏侯渊几乎一手将自己这个妹妹带大，时常见到她这个样子，深感无奈的同时还不得不宠着，谁让她和王后关系好，整日里受了气就要去找王后念念叨叨。
说来也奇，王后喜静是实，可每每夏侯素去念叨的时候她却好像不觉得烦，甚至十有八九会笑一笑。
“王兄，这就是东临的使者吗？这个戴面具的是谁？”
虽是自小被娇惯到大的公主殿下，夏侯素也只是看着任性，其实和小孩子有些像，遇到感兴趣的事情完全不懂得掩饰。
“这可不仅是东临的使者，更是阿素你视若豺狼的燕王。”
是了，关于苏楚陌的事情说书先生总是讲不腻，照着夏侯素这三天两头往外跑到皮猴子样，自然是听了不少的，听着听着，苏楚陌就成了容貌尽毁之后暴戾残忍的手握重权之人，夏侯素最少来问了夏侯渊五次关于苏楚陌的事。
不过碍于夏侯渊也没怎么与苏楚陌打过交道，传言又多多少少有些夸大，夏侯渊每每只是敷衍了事，夏侯素便以为说书先生说的就是对的。
“燕王爷？”
夏侯素一下就来了兴致，若不是还顾忌着这是在宴会上，指不定就已经跑到苏楚陌身边去了，“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位燕王爷吗？”
“是。”夏侯渊颇有些不情愿的应了，昨日街道发生的事情他听了仆从的交待了，本以为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哪成想，居然会是苏楚陌。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时间了，夏侯素缠着夏侯渊将自己的位子换到了离苏楚陌较近的地方，也不看眼前的膳食，也不管杯中的茶水，之单手支着下颌，侧头去看着苏楚陌。
身边人几乎是眨也不眨眼的盯着自己，苏楚陌这样的人也难免觉得不自在，只是直接说出来的话有极大的可能会让这位公主被人行注目礼。
凭着她与风懿相似的面容，苏楚陌对她多了几分宽容。
举杯看向夏侯素，苏楚陌抬了抬手，意味十分明确。
夏侯素心头先是因为自己偷看苏楚陌被发现的事情有些慌张，看出苏楚陌的意思之后双颊泛红，将自己的酒杯也举起来，声音细弱蚊蝇。
“王兄不许我饮酒，这是清茶。”
苏楚陌看着夏侯素这模样，不免再次走神，好在宴会本就热闹，也没有多少人注意这边，至于夏侯素，她心跳的已经越来越快，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过了多久。
“公主，你桌上的膳食还是动一动好些，今日的菜式都还好。”
夏侯素面上的红晕瞬间就更深了，弱弱的应下。
待到苏楚陌的眼神再次放空，夏侯素拍了拍自己泛红的双颊，知晓自己方才自以为隐晦的行为早就被当事人察觉，那红晕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
牧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自己费心挑起的争端因为夏侯素的到来而消弭，这让牧原有些意难平。
“燕王爷，您初来乍到，倒是与公主有缘。”
闻言，一些人的眼神在夏侯素与苏楚陌之间打量了起来，似是想看出牧原这话是真是假。
不等苏楚陌说什么，夏侯素眉心一皱，因为牧原的话而心生不满。
“牧先生，本公主昨日马儿受惊，多亏燕王爷相助，今日难得再见，不过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罢了，您为何一直往本公主这边看，听说您也在东临生活过，为何不与几位使者聊聊东临的事。”
“阿素！”
夏侯渊纵着夏侯素是实，可牧原于他有救命之恩，又常常出谋划策，玩笑话也便罢了，可夏侯素这话显然已经很失礼了。
“王兄，我说的不对吗？牧先生在宴会上频频看向这边，又出言模糊我与燕王爷的关系，哪一件是我不能说的？”
本就不是软性子的夏侯素撂下话之后就起了身，“牧先生，王兄敬重您，本公主也便随王兄敬重您，前提是您还未变。”
话落，夏侯素径直离席，头也不回的往殿外去了。
夏侯渊被气的一口气梗在喉间，牧原的脸色去忽青忽白。
“诸位，阿素平日被寡人惯坏了，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调整好自己心中的火气，夏侯笑的有些勉强，心中已经决定一定要让夏侯素禁足，如今她年岁也不小了，不能再想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因为夏侯素的缘故，宴会后半场比刚开始的时候冷清了些，夏侯渊与牧原脸色都不好，旁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惹人发笑的话。
不多时，宴罢，一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席，其间不乏醉酒之后胡言乱语的人。
“赵大人，走，不急，明日不必上朝，咱们再去绯月楼坐坐，瞧瞧那月亮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绯月楼，听着像是花街柳巷的秦楼楚馆，然并非如此，这楼也不知是怎么建的，与城中建筑皆不相同，越往上修的越大，随你站在哪层，即便是下一层的窗子往外推着，你也是瞧不见的。
顶楼更妙，往下看时只能看见地面，就像这楼是凭空修起的一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