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选择？”施元音疑惑，“什么选择？”
李彦摇摇头，“这个……将军没说。”
施元音心中复杂万千，沉默许久道：“李小将军的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她看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床榻上的男子，“只是我与世子已不是一路人，虽然不知道世子为何要成为我的选择，但我依旧我很感激，可也仅限于感激。阿璟的腿伤想来也已包扎好，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施元音福身离去。
回到温璟所在的小屋，大夫刚走，施元音坐在榻边，心不在焉地询问了几句伤势，就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温璟盯着她看了许久，柔声道：“元音，你在想着世子吗？”
施元音倏时转头，心下一慌道：“没…没有。我只是想着……今日天气不好，晚上估摸着会下雨吧。”
“是吗？”温璟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难得好晴天。
施元音后知后觉方才的解释荒唐，羞愧地垂下了脑袋，嗫喏道：“我看错了，今晚应该不会下雨。”
温璟失笑道：“天有不测风云，现在看似阳光甚好，指不定傍晚就变天了，世事难料，元音倒也没看错。”
施元音语塞。
“对了，元音方才是去看望世子了吗？”温璟转移话题。
施元音点了点头，道：“拔出箭后，世子就一直昏迷不醒，我想着世子是为了我中箭的，便去看了一眼。”
温璟默然浅笑，像是试探般询问：“世子昏迷不醒，元音既然都去看望了，为何只是看一眼？”
施元音微滞了一下，说：“我与阿璟已定下婚约，你与世子同样受伤，我若守着他而不顾你，于情于理都不合。”
“可是世子是为你挡箭受伤的，”温璟欲言又止道，“元音难道不担心世子的伤势恶化？”
施元音轻轻皱了皱眉，不明白温璟这些话的意思，反问：“阿璟想让我去照顾世子吗？”
温璟拧紧眉头，忖量半晌，松懈一笑：“其实我腿上的伤并不严重，世子肩膀被暗箭射穿，他那边更需要人照顾才是。”
施元音眼神定定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却还勉强微笑的男子，心底越发迷茫不清，纠结半晌，起身道：“那我再去看看世子，阿璟的腿伤还要好生将养，切莫乱走动牵扯到伤口。”
温璟顿了顿，笑着应好。
另一间小屋内。
谢只安安静静地躺在简陋木床，浓密的长睫紧紧敛起, 脸上透着些病态的红，嘴唇泛干，哪怕是昏厥过去, 依旧蹙着眉,。
裸露在外的半个身子除了白色绷带外，就是一些留下疤痕的刀伤剑伤，若非知道谢只的身份，全然看不出他会是上京城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
施元音心绪复杂，衣袖下的双手慢慢攥紧。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谢只。
脆弱，病态，如风中柳絮。
施元音不自觉地将呼吸放轻了些,，定定地看了会儿，才在木床床沿坐下。
说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谢只随大军出征那日仿佛就在昨天，而今天，那个骑着黑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随偷逝的日子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施元音抬起手，轻轻地抚过谢只脸颊。
心中反复重复着李彦说的那句话。
——谢只他闯出一方天地，搏出一番功绩，只为救赎一个人。
救赎……
施元音薄唇紧抿，心上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谢只。”施元音轻不可闻地唤了榻上之人一声，见他没有反应，又低声道，“这世上，有人命定长在淤泥之中，心甘情愿顺势而为，他们早已习惯，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去改变他人。”
“再说了，”施元音苦涩一笑，“我好像也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尤记得初入上京城时，最厌恶她的人就是谢只了，明白且直接的嫌弃她的身份，地位，甚至还觉着她进王府意图不轨。
后来日子渐渐过去，谢只也不知是哪天转了性子，不再难为她，甚至还突然对她表明心意。
这一切发生的毫无征兆，令她措手不及。
一开始她以为是场玩笑，现在想想是命运在开玩笑。
李彦端着药进屋，见着施元音也在，还坐在床边抚摸自家将军，不由得顿住脚步。
施元音听到动静，赶紧收回手，抬头去看道：“李小将军，你是来给世子喂药的？”
“呃……”李彦看一眼手里的药，转而又看着施元音道，“其实也不着急，这药等会儿喝也可以的。”
“药等会儿再喝就凉了，李小将军还是先喂世子服药吧。”施元音起身让出一个位置。
李彦缓步上前，行至木床边时，突然将手中的碗塞到施元音手上，说道：“还是施姑娘服侍将军用药吧，我……我想起我还有别的事没做，我得赶紧去做，这里就麻烦施姑娘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施元音呆呆端着汤药，看着榻上的男人缓了口气，方才在床边落座，用木勺试了试温度，才一勺一勺喂给谢只。
等一碗药见底，已过去很久，好在谢只虽昏迷着，却没有抵触吃药，要不然施元音还真没辙。
稍坐了一会儿，正当施元音准备起身将碗送回厨房时，手腕忽而一紧。
施元音低头去看，就见谢只微睁着眼，眼角带着疲惫和虚弱。
“……别走。”谢只轻声道。
施元音心咯噔了一下，坐回榻边道：“世子什么时候醒的？”
谢只沉默稍许，弱声道：“醒来也没多久，也就从你摸我脸时。”
施元音霎时涨红了脸，那个时候就醒了，那之前她说的那些话，他肯定都听见了。
“世子既然醒来了，为何不睁开眼？”
“我要是醒了，你肯定就要离开了。”
“你……”施元音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赖。
谢只见她吃瘪，无力地勾了勾嘴角道：“适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施元音，我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觉着有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