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宣希放下手中茶杯，开口道：“好啦，既然池妄尘不愿意说，便别逼他了。”
池妄尘闻言，顿时向虞宣希投去感动的目光。
虞宣希朝着他微微一笑，而后看向白梵希，“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白梵希回道：“至少要三日。若是你们等不及，可以先行一步前往妖皇城，我会让我的同伙接应你们。”
虞宣希轻轻点头，“那便劳烦白少城主，我想尽快去确认妖皇城里的情况。”
白梵希虽然有些惊讶虞宣希他们居然那么快就出发，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好，那我现在便传信于他。鸟族少主於茂，就是接应你们的人，他会跟你们更加细致讲解我们的计划。”
虞宣希听到这个名字，睫毛颤了颤。
鸟族少主於茂……偏偏是他……
送走白梵希后，虞宣希想自己一个人在冥月城里走走，便抛下四人，孤身在城中缓慢行走。
说起於茂，前世她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
身为紫月楼少掌门，却肩负着很多事情。
去往各地执行宗门任务，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也就是一次任务中，她意外遇到了隐瞒身份溜出来玩的於茂。
身为鸟族，於茂天生爱自由，但他身为鸟族少主，就注定无法拥有完全的自由。
这种时候，他就喜欢偷溜出去，到外面玩上一段时间再回去。
那时，他还有很多时间，没有被卷入到派系争斗。
与於茂的见面并不美好，反而很狼狈。
那时的虞宣希不允许自己失败，就算身受重伤也会咬牙抗下。
因为她是少掌门，不能表现出怯意，不能表现出自己不行。
所以战斗后，她找了个山洞躲了起来，却意外碰到了正在山洞里休息的於茂。
於茂被人打搅美梦非常不爽，但看见虞宣希身负重伤，便没说什么，甚至还好心送她疗伤的药。
“喂，你不会是被仇家追杀了吧？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起初，虞宣希并不想搭理他，但莫名的，她又想向人倾诉。
顾子濯不能说，白丹雪不能说，师尊更不能说，宗门内的人都不能说。
她谁都不能倾诉，只能跟陌生人倾诉。
“……我没有被追杀，只是为了保护宗门弟子才会如此。”
於茂听到这话，认真看向虞宣希，“你是长辈？”
虞宣希轻轻摇头，“不是，但我是少掌门。”
“少掌门啊……那和我很像了。是因为面子，所以不想让别人看见，才躲进了这里。”
虞宣希没有反驳。
“你这样不累吗？就因为少掌门的身份，而去做自己根本不需要去做的事情。”
虞宣希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什么心思去思考这些。”
於茂皱眉，“为什么？”
虞宣希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便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於茂。
其实她不会告诉别人的，可能是那天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於茂也没有打断虞宣希，就那么安静地听她讲完。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虞宣希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於茂会说些安慰她的话。
於茂直接走到她面前坐下，神情认真地看着她。
“你不觉得你有点傻乎乎的吗？你的父母的确是离开了，但你还没有啊。你真的想成为少掌门吗？还是因为你的父母？”
一个问题直接让虞宣希哑口无言。
其实，她从来没想那么多。
她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就那么做了，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想不想。
不，自从父母死后，她就已经不再为自己考虑。
於茂继续道：“还有你那什么未婚夫和小师妹，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还是远离他们比较好。”
虞宣希下意识想反驳，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不知道吗？或许根本不想去想。
所有人都离她而去，独留她一人。
她实在……
於茂又将自己身上的伤药全部给了虞宣希。
“给你吧，下次还是别什么都一个人扛着了。人生终究是你的。”
他说完就离开了。
后来，虞宣希也再没有见过他。
因为於茂，死在了流鸣主城的那场大战中。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自然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结果如何，虞宣希其实有些记不清了。
因为没过几月，她就被顾子濯和白丹雪算计。
对于她来说，记得最清楚的无非是仇恨。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
对于虞宣希来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白丹雪和顾子濯都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结局。
天边下起了小雨，虞宣希停下了脚步，任由雨丝打在自己身上。
越是往前走，虞宣希反而越迷茫。
这条路走到最后，她会怎样?
即使已经想好该怎么做，虞宣希依旧很迷茫。
……她到底在迷茫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虞宣希缓缓抬起头，却发现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伞。
她扭头看去，发现是池妄尘。
“……你怎么跟过来了？”
池妄尘诚恳说道：“因为我看你情况不是很好，有点担心。当然，其他人也很担心你，但因为你的命令，没敢跟过来。”
虞宣希闻言，没忍住笑了笑，“我都说了想一个人走走，你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池妄尘轻轻一笑，“但是你都没发现不是吗？这说明你的状态非常不对。”
“……你说得没错。”
“所以，发生了什么？愿意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前世的事情而已。”虞宣希垂下眸子，“明明说了放下，可耿耿于怀的，还是我。”
“……哪怕已经报复完了他们？”
虞宣希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他们，是因为我。我总是在想，前世的我要是能更坚强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可我又在想，就算我再坚强一点又能怎样？我的结局，注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
池妄尘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虞宣希突然笑了，眼睛亮亮地看向池妄尘，“不过，这一世我的确没有遗憾了。至少我救下了最想救的两个人。”
池妄尘看着，也跟着笑了出来，“这两个人里面包含我？”
虞宣希点头，“当然，你可是‘绝世天才’，我一直为你的死感到惋惜。”
池妄尘闻言呼吸一滞，最终也只是笑了笑，“就算是天才，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虞宣希定定看着池妄尘，开口道：“你想不想报仇？”
“报仇？你是说之前那些想要害死我的人吗？”
虞宣希点头，“嗯，我知道他们是谁。”
池妄尘笑了笑，“我很高兴你这么问我，但如果这很危险，请恕我拒绝。可如果这令你很开心，那我绝对会跟随其后。”
虞宣希挑眉，“不是为你报仇吗？怎么还取决于我了？”
池妄尘解释道：“说实话，我并不在意他们。因为想取我性命的人太多太多，而他们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你以前就被暗杀过很多次？”
“嗯，很多次。所以这也是我渴望变强的原因之一。”池妄尘淡然一笑，“所以这些人我都不怎么在意，因为总有一天，我会取下他们的人头。”
虞宣希没忍住轻笑出声，“你这还不在意？”
“嗯，不在意。取他们性命对我来说，只是顺手之事。但现在，我有更在意的事情。所以一切皆以你为主。”
池妄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虞宣希。
虞宣希并没有回避他真挚炽热的目光，反而还开玩笑说道：“池妄尘，不会谁救你你就喜欢谁吧？”
池妄尘无声笑了笑，“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而且在你救我之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不是吗？我在那个时候，就在故意接近你。”
虞宣希挑了挑眉，“那不是因为你对我身上的秘密很感兴趣吗？”
池妄尘不服气开口：“可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做。其他人还没有人让我好奇成那个样子。”
虞宣希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笑着说道：“行啦，不管我们之前有没有认识，想要救下你这件事，是我早已决定的。”
池妄尘看着她，认真说道：“直到现在，我依旧很感激那天你的出现。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池妄尘。”
“但我绝对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不是谁救了我我就喜欢谁。我一开始的确是被你的秘密所吸引，后来是被你的性情所吸引。没有人能拒绝那样的你。”
虞宣希听着池妄尘的解释，莫名有些想笑。
“其实你不解释我也知道的。你要是那么简单就喜欢别人，前世也不会直到死都是单身。毕竟对你有意思的女修可是多到离谱。”
池妄尘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觉得她们对我的喜欢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喜欢，而是对偶像的崇拜。我希望我的道侣，是真心喜欢我的。再不济，也要是我喜欢的。”
虞宣希看着他，轻声说道：“会有人真心喜欢你的，池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