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条件
“他观测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宇宙的未来。”
“好比人的胃囊，塞进太多垃圾就要出问题。”
“所以会变得跟另一个逃出去的我一样。”
贝尔抹了把脸上血肉的碎末，抬起头去看顾桁。
那人又跑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在里面翻腾了好久，随后里拿出一支针剂，快步走到贝尔跟前，在她旁边蹲了下来。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索，如同一个见惯不怪的主刀医生——安如是可太熟悉了，Eoubs里工作的任何人都有一个准备的身份认知，他们可是那种经常会给自己注射些违禁药物的人。
这药就是给贝尔准备的。
顾桁提起针筒，将那枚微不足道的针头插进她被钉住的手背之上，缓慢地把内里的金色药剂全部推了进去——他知道该在什么场所做什么事，如何让自我价值放到最大——当然，起码人得清醒。
安如是都不知道他怎么发现那药剂的，肯定之前在那玄乎的未来视里看到过，或是中途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提前看到了，算了，她也没心思管那么多。
她放下空了的试管，最后一瓶抑制剂可算是发挥了作用。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贝尔身后那些生物的躁动就停止了，它们像是被麻痹了似的，安静得很。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安如是问道，她寻思着折腾了半天总不能就在这把那另一半的贝尔杀了吧，他刚刚不是还说这人是关键吗。
“很简单，把她扯出来。”
谢天谢地，顾桁还很清醒。
他朝那些老死的异化物看了一眼，好吧，安如是想，正好他们缺很多刀子。
于是她又走了过去，开始收集任何能帮忙切割的虫类前肢——比如最开始想攻击顾桁的那一个，随后又找到了另外一只足有小臂长的爪子。过程非常容易，像扯下一块熟肉那样，这些怪物的肢体间甚至没有骨骼。
安如是转过头，顾桁正把一管子的药剂递到自己手里。她怔了一下，看到上面的标注——3号稳定性功能物——完全没懂这玩意能拿来干嘛，但还是接住。
“会同化。”
“所以得提前把这东西打进去。”
对方解释了一句。
做好这些繁琐的准备工作后，安如是小心地把那堵墙连接贝尔的齿口掰开，将内里已经快要碎掉的那条脊椎切断，她做这事的时候有些颤，也仅止于此——但当事人，的面孔却依旧冰冷，还是那副习惯于忍受任何痛苦的表情。
“我很抱歉。”她尽可能将动作放慢，小声的说，“是不是很疼？”
贝尔没说话。
只是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一如既往的带着精密的计算，仿佛是衡量那问题的意义在哪，然后她捡起一块虫肢的碎片，抬起手，看也没看就朝着某个方向丢了过去，动作散漫而颓废力，像丢了一团废纸。
安如是用余光一瞥，那堆满破碎尸体的洞里，有只造型跟蜗牛类似的怪物正爬出来，刚爬到一半，就被那飞出的碎片爆了头。
太猛了，大姐。
安如是有被她震撼到。
经过这么一场长久且绝望的凌咀嚼，贝尔杀人的手法没有任何变化，仍很稳，一点也不像濒临死亡的人。
甚至在顾桁和安如是把她转移出来的过程中，这位b01行动员又往身后丢了几块碎片，干掉从墙里爬出来的所有怪物，她的衣服全部被自己的血渗透了，残留下来的上半身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但手段不变，连赖以生存的特性都没用，强得惊人。
安如是心想，确实牛逼，你贝尔·赫拉的确是我们出去的关键因素啊。她从没见过这么猛的女人，整个腹腔以下都被咬得血肉模糊，完全破开了，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疼痛，简直跟那些被活生生丢进粉碎机里的失败实验体一样，堪称现象级杀人现场。
天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非完美主义。”顾桁忽然说。
“什么玩意？”安如是下意识应了回去，然后又反应过来。这倒也是，靠着那种概念类的特性，只要给自己一个不会死掉的暗示，发动能力就好了。
贝尔推开准备扶起自己的顾桁，随后竟是从她那空洞的腹腔内取出一枚胶囊，大约小拇指那么长——看上去是有点像胶囊——但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卵，她把它咬碎，一股浑浊发黄的液体流了出来，落入体内。
下一秒，这脓液般的东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安如是张大眼睛，看着这些东西在她体内忙活，替换腐烂的血肉，催生新的脏器。
她看了看胶囊留下的壳，模样又破又旧的，想不到里面的东西这么高科技，大概是从某种禁忌物体内抽出来的，对于高级别的行动员，Eoubs简直可以说是把他们当亲爹伺候。
贝尔动了一下，转头看向办公桌的方向，目光平淡，一点也没有在疼痛中崩溃的样子。
“引爆开关。”她说，声音比外表看着更加稚嫩，是那种没变声器前孩童才会有的音色，“我不知道另一半跑到哪里去了，但这很重要。”
顾桁立刻站起来，走到那个方向，他打开所有的抽屉，随后手指悬停在空中，向下移动，然后停下。
他很轻松的就找到了。
引爆开关可不是什么科技产物的样子，而是一颗血淋淋的眼球，足有拳头那么大大，上面还贴着标签，内里只有一行黑色字体：非必要不启动程序。
安如是觉得这东西看上去可别太副阴森了，顾桁伸手把它拿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
他没有将这引爆开关给贝尔，而是放到自己口袋里。
“我们逆转了你的未来。”
“你本该已经死在落日之丘，然后被那个负面人格替代。”
“但现在，我们把你救了出来，所以该到你给筹码的时候了。”
毫无征兆的，顾桁说起安如是听不懂的话。
正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一种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血肉被人紧紧贴在粗糙的墙壁上滑动，又或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吸吮，他抬起头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是那洞里发出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