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Fog
自毁程序启动后，潘多拉就坐在卧室里安静地看着。
她盯着那座悬浮之城，饱含着无数人财富荣誉的天堂——此刻内里只有数不尽的火光与爆炸，以及其背后隐瞒着的，无声的深渊。
这庞然大物的生命已是走到了终结时刻，肃清之火尽情燃烧，烟花秀也来到了高潮阶段。
五分钟后，天堂福音公司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以虚拟沙龙空间的形式。
这地方的装潢跟他妈Eoubs那的沙龙差不多，显然是李霖刻意制造的。房间的整体仿佛一朵凭空盛开于虚无中的庞大玫瑰，就连气候甚至都可以进行全息模拟。轻薄的雪花斜着看吹进来，风声阵阵，窗外能看到大堆摆好的篝火，它们会一直燃下去，永无停息。会议室的造型是与公司本体不太一样，通身只有暗金与沉木色相配，隐隐流转，有种厚实稳重的奢华。
李霖走进来时，头一回没穿正装，套着一件他们看不太懂的……工作服，胸口印着一串字符，下摆还染着各种颜料跟血浆。
策划组几位负责营销的员工看了他一眼，没敢出声，一时间整个沙龙里都没人想和他说些什么话。
在三分钟前，三发毁灭者导弹击中了他位于曼哈顿苏活区的豪宅——这信息没几秒就在全美实时报道网里公开了——负责传出消息的人正是前不久出现在通缉令上的潘多拉，根据通行部传来的最新情报——目前市里还出现了一伙无差别攻击性的暴徒，他们对所有视野可见之物开始了袭击和折磨，并且准备把事态演变得更加激烈。
如那几个被炸毁的业务部经常所说的那样——一个人想要滚去新生的话，总是要见血的，狼性工作嘛，不得头破血流一段时间。
类似的暴乱正在纽约各地发生，统计过来的案例已经发生了五起，并且速度正在迅速加快，不过他们怎么说也都是经过训练跟精心培养的……工具。在如此突然的暴动中很快就做出了选择，明眼人度能看出来那些暴徒的攻击最初充满了针对性，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变得混乱，人们只是想要闹出点什么，或者说他们单纯受人指使。
过了一会儿，负责处理善后的负责人和他打了招呼——即使穿了件随便的t恤并且姗姗来迟，他仍旧是“董事会的核心”，这才是天堂福音亘古不变的象征。
余柇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看他，周围没人靠近——在他们眼里，这女人在公司拥有的权利可是仅此于余见初的，谁他妈敢在时候触她们的霉头。
李霖走进沙龙，随便拿了瓶酒，直接坐在了主桌上。他又从柜子里拿了个金杯，倒了满满一大杯烈酒，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看周围的人，令人看不出情绪。
那伙人只是盯了几秒就移开目光，心想这模样真你妈的吓人，比地球炸了还要恐怖。
沙龙里依旧沉默，并且蔓延着一片颓废感，天际阴沉低迷，只有惨白的光线混着雪飘进来，光线璀璨纯净却又黯淡不堪，仿佛有某种保质期极短的宝物过了期限，这会已经开始腐烂与凋零，当初负责模拟气候的开发者肯定别有用心。
这帮天堂福音的权贵们终究是开始了谈话——内容乱七八糟，只有部分在聊正题，他们如同在一场已经结束的奢糜宴会之上闲聊，很多人在说何砡跟潘多拉的事，说纽约市目前乱得离谱，公众网络里所有的广告视频都被替换成爆炸直播，那些宣告词也被无数凌乱的色彩代码取代，在屏幕里疯狂跳动。好像所有人都发现这个世界他妈的要完蛋了，于是决定鱼死网破，不如趁乱搞点事出来。
——天堂福音的内部数据库都是经李霖加持，放了几千条保密代码。余柇心想，那手法太过熟悉，令她想起某个玩心太重的女孩——显然是她直接花了大功夫攻击了相关程序，把他所创造的规则变成了一锅老鼠屎。
她已苏醒，并收到了……某条讯息。
只是不知道这一暴动的针对者是否发觉，好吧，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
反正这是虚拟沙龙，链接精神波动的一个次空间，现实中的她证在计程车上等着与何砡汇合呢。
现在所有含有绝密数据的文件都有类似的漏洞，天堂福音的技术部人员也在拼了命的去修复。就余柇进来前最后关注的时候，那帮人人已经敲出几百个新型防御代码。她当然知道他们在干嘛——亡羊补牢而已，不过也算及时，这鬼地方运作了那么久，已经自立了套生态系统，所以给人们骨子里都分配好了工作。他们会知道的，在某个时刻，自己应当去牺牲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这也没人关心自己是否到场，但她仍坐在角落，拿着酒瓶，津津有味地看着天堂福音的核心区域开始衰败。
沙龙里，部分权贵还在发呆，还有一部分人表示很兴奋，正跟别人说这场暴动只是个千万琐事里的一颗沙砾。他们依旧强大，随时都可以把整个世界吞掉，武装部已经派人过去收场了，那帮傻逼真是该死，在李董事的照顾下过得如此幸福居然还要造反，被折磨他妈一万遍都不够。
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以后或许会有大事发生，但并没有显出特别的惊慌与在意，余柇就默默地看着，想着他们的确从未惊慌过，沉沦梦境，丝毫没发现异样。于是心甘情愿的在这一片含有毒素的培养地中肆意生长，跟随大众结出畸形的果实。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退场了。”良久，余柇把酒喝完，缓缓开口说道，“各位都是掩盖丑闻的专家，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肯定会有办法混淆过去的，没什么好在意的，就跟你们以往做的那样就可以了，还有……”
她顿了一下，忽然扭头去看会议室外面。
那副表情像是隔着虚拟世界盛开的烟火看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哈。”她轻声笑着说，“家里着火了，我先下了，下辈子再见啊。”
在这一瞬间，余柇的身影仿佛被蒙上了层过期的暗黄，像是有什么沾染颜料的肉块被人丢进火海，这色彩侵入屋内之中，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开始蔓延。
下一刻，她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了，不少人都看得出来，那是精神链接设备突然关闭时的一种现象，留下的那几团光影爆发出一阵混乱的闪烁，如同失真那般。
众人有些懵圈，你妈的，说走就走？董事会的亲爹都还在你面前呢。
几人一同转过头看他。
李霖喝完酒，总算赏脸回了句：“联系通行部的人，再加条通缉令吧。”
他们呆在原地，显然大脑已经短路了。
“通缉对象，余柇。”
“死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