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岚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说，只是没有这个机会，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堪比禁忌存在，武道大陆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威胁到你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聂埙愣了一下，道：“你直说便可。”
“当初如雪姐离开了踏星门，你真的没有找到她吗？”聂岚问道，明亮的眸子直视聂埙。
刹那间，聂埙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看不到死路，原来他的心空缺的那一部分在如雪姐的身上，当初发生的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告诉任何人。
也许是愧疚与害怕，他不敢让聂岚知道。
一直过去了许久许久，那份深藏在心的愧疚与自责始终存在，不解决这个问题，让心灵圆满，他将永远看不到死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坦白一切。
聂埙移开目光，这是他第一次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聂岚皱起了眉头。
直觉告诉她，兄长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这让她心中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聂埙忽然起身，朝外面走去。
聂岚没有犹豫，立刻起身跟了过去。
二人前后走着，聂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原始虫洞，他没有丝毫停留走了进去，而聂岚紧随其后。
聂岚眼前画面再一次凝实后，已经是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但很快，眼前又骤然变成一片雪白，刺眼的光芒让她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聂岚才适应下来。
在前方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还在那里，这让聂岚心中立刻心安起来。
“如雪姐，就在这片灵脉深处。”
聂埙看着晶莹剔透的灵脉，轻声道。
聂岚一怔，快步走到他身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片灵脉，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如雪姐怎么会在这里面，她在闭关修炼？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聂岚心头满是疑问，急促道。
聂埙心中一痛，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死了，我亲手杀死她的。”
此言一出。
聂岚呆若木鸡，难以置信的看着聂埙。
聂埙挥手，面前如水纹一般荡开，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是一名黑发美丽女子，眼眸紧闭，皮肤白皙，表情平静中带着几分安详与满足，定格至今。
在她的胸口，还有着一道致命的剑痕，依旧清晰可见。
看见这一幕。
聂岚眼眶忍不住红了。
这就是自己日夜牵挂，心头始终无法放下，一直想要见到的如雪姐，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具身体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聂岚无法相信，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滴落，怔怔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心头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袭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当年我还是东龙时，我就找到了她，那时候的她已经被次身吞噬，成为了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屠夫，手中染上无数生灵的鲜血，我与其一战，将其杀死，直到最后我才看到了她的真面目，那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聂埙缓缓说道，闭上了眼睛。
当初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掠过。
这么多年来他不敢回想，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我不告诉你是有私心的，我无法面对这一切的后果，无法面对你们看我的眼神，我修炼至今，那是今生唯一一次，我害怕了，无比懦弱。”聂埙低沉道。
聂岚蹲下身子，低声抽泣起来，哭声从小至大，回荡在空荡幽冷的灵脉深处。
聂埙鼻头也忍不住微微发酸。
聂岚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兄长？愤怒？怨恨？指责他的残忍与无情？指责他亲手杀了最亲近的人，最令他愧疚想要补偿的人？
聂岚知道，最痛苦的莫过于兄长。
在兄长的一生中，唯独如雪姐是他认为亏欠了一生的人，如雪姐付出了所有，成就了兄长，却没等到兄长的回报，就已经香消玉殒。
始作俑者，还是根本不知情的兄长。
当如雪姐身份揭晓的那一刻，兄长的心有多痛？
这对兄长的打击又有多么大？
“小岚，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如雪姐。”
聂埙沉沉叹息。
聂岚心中翻江倒海，难受的喘不过气，她想忍住泪水表现的坚强一些，却根本做不到。
兄长，如雪姐，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这一点不是父母，丈夫都能够比拟的，从记事起，她的天空是如雪姐撑起来的，在回到人族后，她的天空是将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兄长撑起来的，这两个最重要的人，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压力，可将温柔与宠爱都给予了自己。
他们两个在这残酷的修炼世界中摸爬滚打，经历了多少磨难，她记都记不清。
可最后，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恨老天的不公，也为兄长与姐姐而感到心痛。
聂岚擦去眼泪，重新站起身，眼睛都肿了起来，带着血色，但却很认真的看着聂埙：“哥，我不怪你。”
聂埙心中一颤，看着她。
聂岚道：“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如雪姐，发生这一切你比任何人都难受，我无法想象当初的你是如何走过来的，但是在我心中，兄长永远是最勇敢的。”
聂岚低下头：“无数次在生死之中徘徊，为了我和如雪姐，满大陆的寻找我们两个，尽管遍体鳞伤也从未放弃，虽然我的童年没有你，但你依旧是一个合格的兄长，我真的很庆幸，有两个如此爱我的兄长和姐姐，我感觉很幸福。”
聂埙眼睛微微眯了眯，似乎有股热意在眸中流淌。
小岚这些话触动了他内心最为柔软的那一块区域，令他无法再保持那份淡然。
“我也明白，兄长很自责，更怕我们兄妹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感情一夜崩塌。”
聂埙呼吸一窒。
聂岚微微一笑，尽管眼角还带着泪光，但却满含真挚：“不会的，我相信如雪姐也不希望你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无法自拔，也希望我们两个能够一直好好的继续下去，我不会让如雪姐失望，你也不能，你一定要走的更高更远，直到改变这一切。”
“我相信兄长，终有一天可以让如雪姐复活，这也是你将如雪姐封入灵脉的意义所在吧？”
聂岚又看向画面中的宋如雪，眼中写满了思念与不舍，喃喃道：
“姐姐，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相信你，也相信兄长。”
聂岚注视了许久，缓缓转身，一步三回头，最后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独自离开了。
只留下聂埙一人。
安静的灵脉深处，聂埙缓缓坐下，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眶也有些泛红，此时正在慢慢淡去，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容，他内心又何尝不是充满了想念。
“小岚比我想象的更加明白事理，一切都是我太过自私。”
聂埙喃喃道，随即闭上眼睛。
当埋藏在心里的这件事吐露出来，他感觉浑身都轻松许多，就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死路。
他就在这里闯死路。
在如雪姐的见证下，跳出时间长河，完成蜕变。
聂埙身上开始弥漫出浓郁的死气，身体如磐石般一动不动，任由死气将自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