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窜进郭主任办公室的马红梅，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我不放她，就抓不着证据嘛。”
马红梅不去自首，她上哪儿搞证据证明自己清白？
这个年代，又没有监控，也没有水印的。
防盗技术等于零。
徐爷爷惊讶，“你那个不是有什么防伪……”
宋南烟道：“没有。”
她还真没想到会有人抄。所以还没顾上弄这个东西，谁知道就翻车了。
徐爷爷背后一凉：“你诈他们的？”
宋南烟倒嘶一声，“您小点儿声，生怕人家不知道吗？”
徐爷爷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诈他们的？”
宋南烟：“嗯。”
她眼珠子一转，开始卖可怜，“你也看到啦，车间里那些人都看我一个小姑娘好欺负，背后嚼舌根子的，当面难为人的。我以前有个未婚夫，跟别的女人乱搞男女关系，还能往我身上栽。”
“谣言不疼不痒，可是众口铄金，他们不知道这也是杀人的武器。我呢，怪也怪不过来。”
“只是真要不动点心眼儿，有点本事，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真的宋南烟，确实已经死了。
她不算说谎。
徐爷爷跟徐奶奶想起自己进厂时候打听宋南烟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忽然就有点心疼，连她说有个未婚夫这个事儿都自动忽略了。
他们差点也成了欺负宋南烟里的一员，差点就成了那把杀人的武器。
原来是这样，逆境中生长出来的宋南烟。
像是一朵不折不挠的带刺玫瑰。
看着摇摇欲坠，实则处变不惊，浑身都是刺呢。
徐奶奶欣慰点头，“女孩子，确实不该活的像是菟丝花一样。”
这话本来没什么，宋南烟却想到了徐母。
不管怎样，那是徐锐泽的亲妈，她不想没进门就先制造婆媳矛盾。
“菟丝花有菟丝花的美好，倘若人人都精明，那这世上岂不是就乱了套了，八卦里都讲究阴阳平衡呢，需要菟丝花的人找到根钢草，未必快乐。也不能因为个体坚强，就抹杀温柔的那部分。”
简而言之，世界是充满爱的。
徐奶奶陷入沉思。
宋南烟把两人送到门口，徐爷爷还特意回头问了一句，“那那个孙记什么的，你准备怎么处理？”
宋南烟沉吟一声。
孙记马上都是她的了。
自然就不能处理了。
不然名声先落地也不好看。
“花钱买教训吧。他若是知抄还买，倒闭是迟早的事儿。若是未知，那也只有一次横财，长久不了。”宋南烟道。
徐爷爷点点头，这才离开了。
老两口背着手往前走。
徐奶奶叹息一声：“这孩子聪明。”
她点到菟丝花，她怕是瞬间就想到徐母，马上就圆回来了。
可她了解自家儿媳的性格：感性、摇摆不定。
徐锐泽若是能得她同意，也不会费尽心思把他们接来。
徐爷爷却在想宋南烟今天做的一连串事情。
那个姓郭的主任只需要一个替罪羊，宋南烟不肯顶上，有个马红梅给厂里交代就可以，所以，马红梅大概率会被开除，可算是保住了马红梅家下三代的前程。
整场事件，除了罪魁祸首，其他人都在原位不动。
周围人以后怕都不会敢动宋南烟的图纸了。
很不错。
殊不知，他但凡早来几天都见不到宋南烟这么心慈手软的一面。
宋南烟也是最近跟李强蒋大力他们处了一阵子，才知道平民生活很不容易。
她上辈子一个助理都能换个十个八个，看人不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即便是穿越也是双职工家庭，她自己又能赚点小钱，没多久就遇到了徐锐泽。
她不知道，真有人吃不饱饭，也真有人找不着工作。
从不知道苦和穷是什么的人，忽然能高抬贵手。
是因为徐锐泽和他的那些朋友们。
两人拐过弯，就见徐锐泽开着小汽车等在街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宋南烟暗中串通好的。
徐爷爷冷哼一声，坐到车上，“怎么，还怕我把人给吃了？”
徐锐泽好笑道：“我们到厂区都快一天了，连家门都没进，要是让我妈知道我拉着你们到处跑，不得打死我。”
徐奶奶知道他是在给徐母说好话，睨了他一眼，“你就是知道你妈孝顺，才拉着我们来给你当挡箭牌吧。”
徐母谁的话都能不听，从她能被徐锐泽差点怂恿去说服他跟宋南烟结婚就能看出来。
却唯独对徐家父母，一句话都不会反驳。
徐锐泽偏头看了徐奶奶一眼，“您今话，分外的……客气。”
确实是分外的客气。
徐奶奶看不上徐母，从嫁进徐家，对徐父事业没有助益，家里也不需要她收拾，光忙着享福了。
她自己是个要强的女人，自然看不上徐母这样的，所以这么多年，她疼徐锐泽，对徐母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徐奶奶哼了一声，“看你爸挺高兴，我就不说什么了。只是苦了你。”
徐锐泽沉默了几秒就道：“她高兴就好。”
徐母是他妈，他能顺着她这么多年，无非是求她个舒心，不争，也是想要她好过一点。
可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宋南烟说了什么。
徐奶奶才会这样。
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忽然就看穿了只要他爸高兴就好。
徐锐泽原本还提心吊胆，现在放松下来，后知后觉觉得心里依旧慢慢涨涨的。
像是被人窥探到了极为隐蔽的心事，还被小心又妥帖的保护好。
徐爷爷忽然道：“那个孙记，是个什么东西？”
徐锐泽开口：“是个裁缝铺子。”
他把车拐了个弯，从孙记门口过了一圈。
排队的人都快排到街口了，确实很火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爷爷却知道。
这些繁华，都是建立在宋南烟的图纸上的。
说花钱买教训，可他怎么就这么不顺心呢。
徐奶奶简单把厂里的事情跟徐锐泽说了一遍。
徐锐泽只是淡淡挑眉，“嗯，我知道了。她既然这么说，就是心里有成算，你们不用着急。”
背过身的时候，眉眼却狠狠沉了一下。
动他的人，是不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