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宁与朝阳暗中走进窗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婢女们都刚刚歇下，刚刚钻进被窝，此刻有一些人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说，那大小姐今天干嘛要那样问我们啊？难不成想诬陷我们下毒？”
出声的正是今日回话的紫薇，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不清楚，谁知道今天大小姐发什么脾气？往日里，大小姐可是金枝玉叶，连与我们打照面都不曾，如今倒是知道来问话了。这下毒之事除了她还能有谁？再仔细盘问也不过是贼喊捉贼。”
黑暗之中，有个女声响起，嗓音略带疲倦，却有种得理不饶人的感觉。
“确实如此，平日里都是我们见大小姐，她行事鲁莽全府谁不知道？且下毒之事已成定局，再盘问也毫无用处了。”紫薇附和道。
刚才回话的女子翻了身子，“要我说，管那些闲事干嘛，老老实实做好咱们的本分得了，快睡觉吧，明日还要早起做活。”
紫薇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反而是朝向了另一边，扭头过去问玉莲：“玉莲，你怎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大小姐问话着实回禀就是了，不过那日，我只觉得蹊跷。”
突然的转折。
“你是想说……”紫薇话到一半又停住。
门外窗边隐在黑暗中的两人，突然站直了身子，更加专注地听里面的谈话。
“没错，我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何那样，我还险些被责怪，幸好后来大夫人脾气秉性好，才未同我计较。”玉莲平躺在榻上，眼睛明亮地看着屋梁。
“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彩月姐姐指使的啊？”紫薇小心翼翼地问。
沈慕宁听到这名字，突然一惊，“彩月？？？？？她不是姨娘的贴身女使吗？”
玉莲突然猛的坐起，捂住紫薇的嘴，“快快别提，这些根本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以后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免得平白生事，以后若是大小姐再提及，就权当不知晓此事，而且本来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事，只是其中个别蹊跷而已，还是快休息吧。”
“你说的也对，快休息吧。”
她二人就此没话，过了好一会，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沈慕宁扯扯朝阳的衣袖，示意她赶快离开这里，黑暗之中，朝阳对着她点了点头。
回到千金阁。
沈慕宁和朝阳将身上的斗篷取下，坐在桌前，喝了几口茶。
“小姐，刚刚那些婢女她们有提到彩月姐姐，难不成，这事与彩月姐姐有关？”朝阳着急地问。
“我也不清楚。也许彩月只是路过，也许是偶然，也许是有人故意想让我转移目标。”
沈慕宁说出这话根本没有底气。
她不想相信，甚至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彩月做的。
是彩月做的，也就意味着是二夫人王语嫣做的。
作为沈慕宁的姨娘，王语嫣却从小便特别疼沈慕宁，吃穿用度全都以沈慕宁为先。上好的衣裳布料，时新绸缎，精致吃食，醇香佳酿，都是一批一批地接着往沈慕宁的千金阁送。
这别人看了，不都要说这姨娘也太好了吧？究竟是沈慕宁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能有这样关心自己的姨娘。
就连她的亲生女儿，沈府的二小姐沈慕微都未曾受到这般待遇。
沈慕微从小养在王语嫣膝下，按理说养在亲生母亲膝下应当是会很风光的，但是沈慕微却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殊荣。
王语嫣从小教导她用功读书，别的孩童在一起嬉闹玩乐，而她只能与诗书为伴；下人们与沈慕宁在捉迷藏，她却在屋里练习那一直很难学会的针线活；沈慕宁整天不知礼数，行礼随便，她只能谨守本分，安分守己，行礼拘谨。
不论如何，在外人眼里，沈慕微有母亲就像是没有母亲一样。
下人们有时也敢苛待沈慕微，只要趁王语嫣不在的时候，就对沈慕微爱答不理，对沈慕微的话当作耳旁风，充耳不闻。
久而久之，沈家大小姐和沈家二小姐的区别一目了然。
以前的夫子来教书，沈慕宁不愿去听那些教书的讲一大堆圣贤大道理，她听着就头疼，总是闹着说要跑出去玩，王语嫣便一再准许她出去，还帮她瞒着叶知沐和沈耀文。
女红，针线，练字，读书，她一概不需要学，王语嫣也没让她做过那些事。
沈慕宁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姨娘待她颇好，事事由着她，万事为她着想。
故而到了如今，沈慕宁也不愿相信是王语嫣害死了她母亲。
她亲眼见过王语嫣日日去向叶知沐问安，叶知沐的吃穿用度都是王语嫣亲自打点的，没有丝毫差错。
又怎会下毒害死叶知沐呢？又怎会让沈慕宁来担下这罪名呢？
沈慕宁百思不得其解，朝阳看着沈慕宁一脸思索烦恼的样子，开口道：“小姐，既然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沈慕宁轻叹一声，在心中默默想着。
是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会经历什么呢。
千雅阁中，二夫人王语嫣正在梳洗。
“今天老爷不来了吗？”王语嫣放下手中的一枚金钗，看着镜中的自己，向彩月问道。
“回夫人，因为近来大夫人亡故之事，老爷近日怕是不会再来了。”
“也罢，不来便不来了吧，姐姐走了，老爷也确实应该做点实质性的动作，最起码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不过姐姐也是苦命，老爷若是在她生前就待她好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
彩月取下王语嫣头上的钗子，并未答话。
王语嫣思索了一会，又开口道：“对了，近日沈慕宁那丫头有没有生出什么事啊？”
“回夫人，大小姐近日动作并不多，除了去了一趟叶府，其他都待在沈府，只不过，今日下午大小姐去了厨房，叫来了好些婢女们询问。”
“她可有问出什么！！？？”王语嫣惊了一下，连忙转过身来看着彩月。
彩月微微一笑，放下王语嫣盘在头上最后一绺头发，“夫人莫急，大小姐并未问出什么，那些婢女们原本也就不知情，根本不知晓那事。”
“那就好，那就好，她若是知晓我这么些年可就白做了。”王语嫣放松了一些。
她话头一转，又继续说道：“彩月啊，你的事情，我会替你好好张罗的，你一定要帮我把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啊！”
彩月看着她的后背，良久，她淡淡道：“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