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树开花，也有老树发芽。
“哎，我看二姨那一直有个老头，整天在那呆着，俩人聊的可开心了。你们说……他们俩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四美脸都埋到碗里了，还不忘嘟囔着八卦。
“你都那么忙了，还有时间去二姨那呢？”三丽惊讶的看着好妹妹。
“离得又不远，几步路的事儿。今天回来我还在二姨那呆了半个小时呢，那老头就在那喝水，我一去他们俩呆的可不自在了。其实以前那老头就在那，只是我没觉得，最近这一年吧，感觉越来越奇怪了，估计是他们俩感情升温了。”
“我发现你怎么还那么闲呢？”一成蹙眉，“别跟那些长舌妇似的，整天说人是非。”
四美不情愿的嘟囔：“那是咱们二姨啊，我关心二姨还不行？”
“行啊，太行了。有的人啊，就是管的宽，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什么都要管。”老乔喝着酒，日常挑事儿，总喜欢给一成找点儿麻烦。
“淑芳也不容易，现在儿女也都大了，志强都没那么多年了，找个伴也挺好的。我为啥没找啊？就是你们当年给老子拖的后腿，一听说家里有你们几个拖油瓶，那再好的人也不敢跟我过啊。”
二强哎呦一声：“听您老这意思，还想着再找一个呢？”
老乔看了看吃菜的王言和抱着孩子的马素芹以及马素芹的大儿子，再看看直勾勾盯着他的一成、二强、三丽、四美，他十分懂事儿的回应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每天喝酒打牌舒舒服服，老子找什么找？”他喝了一口酒，夹着菜，好像很漫不经心，“我停薪留职都三年了，人家退休金都年年调，你们老爹爹我的生活费是不是也该涨一点了？
那徐福年都抖起来了，穿着西装，开着桑坦钠，还拿着大哥大，老子就不信他能有老子的儿女们还能赚钱！”
说到激动处，老小子都拍了桌子，一副老子不服的样子。
“去年苏省的城镇职工年收入两千三，一个月就是二百块。两百块不说养活咱们这样一大家子，养活三四口肯定是绰绰有余。现在每个月我们给你一百六，满金陵去找，能赚到这些的一半都没有。二强、四美还私下里给你钱，你还跟素芹要过好几次，给了你几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么多钱，家里什么东西都不用你买，什么心都不用你操，你嚷嚷着吃不上热乎饭，家里冷清，王言甚至还买了铺子，打算在附近开个饭店。你还说钱不够花？乔祖望，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成全力开火，毫不留情。
有关于乔祖望生活费的事项，乔一成是有绝对主导权的。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不会插嘴，不会给乔祖望多余的希望。
这种每月准确的生活费，肯定不能惯着乔祖望，不能给得太多。至于私下里再要多少，那是另一回事儿。但私下里再给，也不能太过分。
也就是马素芹抹不开面子，老小子去看孙子的时候趁机张嘴，马素芹这个大龄儿媳妇，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不过也算是老乔多少还要点儿脸，没有总是跟马素芹要钱。如果不是实在差钱了，他不会找马素芹要钱的，要一次就被批一次，老乔也受不住唠叨。
但另一方面，虽然老乔在王言小时候就惦记着王言的钱来买肉吃，但其实老小子从来没跟王言直接要过钱，也从来没跟三丽张过嘴。在这一点上，老乔还算是明事理，不过多的麻烦王言。
“那王言开饭店是给我开的吗？明明是你们嫌弃家里小了，灶也不够，想要有个宽敞地方，这才开的饭店嘛。那他开了饭店，我这个老丈人去吃口热乎饭还不行？请朋友一起喝喝酒，也不可以？”
“避重就轻！你吃没吃吧？有本事你别去吃？”
“我女婿开的饭店，我干什么不去？我就去！就去！”
乔一成都气笑了：“行了，你就别胡搅蛮缠了，反正不管怎么说，想要涨生活费是不可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来，你这孩子多吃肉啊，别总夹面前那两道菜。”
他给马素芹的大儿子夹着菜，孩子岁数大了，当然有自己的思想，跟老乔家这边实在难有太多的归属感。尽管老乔家的人对他都不错，但架不住小孩子心思敏感自己多想。不过情绪还是稳定的，没有对抗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老乔家这里蔫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二强对这个大儿子还是相当不错的，真没有什么偏袒。当然更重要的，是钱多，家里的资源分配不存在偏差。至于父爱问题，这后来大儿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很需要。
老乔瞪了大儿子一眼，转而问四美：“你刚才说那老头以前是干什么的？家里几个子女啊……”
话题转移的十分丝滑，一众人早都习惯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以前是个老师，有四个孩子……”
纱帽巷附近的工地，齐唯民有几分无奈的说着老头的消息，“我们家里现在是鸡飞狗跳啊，还是你有闲心，学都不上，那么多的工作不处理，跑出来到这看装修。”
“我亲自设计的装修，材料都是我定的，说实在的，真比我在公司费的心思多，可不是得经常来看看。”
王言笑呵呵的，“那你是怎么看的。”
“我妈也不容易，你说我们兄妹三个都有事儿，另外那俩更是十天半月回不来一趟，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这一天天过的太枯燥。想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说说话，互相关照一下，我是能理解的。可唯义和小雅不同意，你是没看见呐，要不是我拦着，唯义都要打那个马叔了。”
齐唯民说起这个就是唉声叹气，因为亲妈的老树发新芽，家里乱成了一锅粥，亲戚邻居也都听说了在看热闹，头疼极了。
“这几年找老伴的不少，没什么大不了的。”王言拍了拍齐唯民的胳膊，“倒也不用担心旁人笑话什么的，日子是自己的嘛。”
“这么说你也支持？”
“这话说的，二姨的事儿也没有我反对的份儿啊。”
“那可太有了，你威力多大啊，我们家的这个家，你也能当得上。要说你也支持，唯义和小雅肯定也没什么说的。”
一定意义上来说，齐唯民的话是没错的，因为齐唯义和齐小雅都在绝味工作呢。
尽管二姨和齐唯民都强烈反对他们俩到公司工作，但他们俩跟家里大吵一通，坚决的到了绝味去工作。都是在领导岗位上呢，收入不少。当然倒也没有作威作福，王言跟他们是沟通过的。
王言的威慑力那自然无需多说，哪怕两人是存着这个心思的，也绝对不敢给王言找麻烦。或许可能在工作的过程中一点点的迷失了自我，但他们同时也会周期性的自我清醒。毕竟还有大聚会呢么，他们也都是跟着吃饭的。王言简单问两句工作，他们也就老老实实，眼神清澈了。
“那唯义和小雅八成是要说我的不是了。”
“他们哪有那个胆子，见你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你说话比我这个大哥好使太多了。还是你威慑力大。”
“我是老板嘛。”
“可不单单是老板的关系，更多的还是你以前的光辉事迹，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王言好笑的摇头：“说的好像我跟流氓一样，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多正派吗？”
“哎，说起正派，上回咱们吃饭不是说有女朋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你觉得呢？”
“我上哪觉得去？”齐唯民摇了摇头。
王言转回身到车里拿了一张报纸出来，指着其中的一处，“你看看。”
“采编乔一成？怎么了？”
“你看看这报社，跟乔一成对口吗？”
“他不是金陵电视台的嘛，哦……是叫叶小朗吧？”齐唯民笑嘻嘻的，“我就说看这名熟悉，这是帮他女朋友写作业呢？”
“我看未必，他的名字出现在别的单位，那自己单位的领导、同事怎么看？”
齐唯民又是一声长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宋清远说起这个叶小朗还是有点儿埋怨的。当时我以为是拿话筒套耍了他们，他不高兴，有色眼镜看人了。要真是你说的这样，那这就是这个叶小朗人品有问题了。”
“那谁知道呢，正好晚上宋清远请吃饭，到时候咱们问问。”
“也没找我啊，我就不去了吧。”
“我不通知你了么。”王言摆了摆手。
“又找着好吃的饭店了？”齐唯民笑呵呵的问。
这两年宋清远也请过不少次客了，都是找着手艺好的店。宋清远朋友多，又爱吃，没什么上进心人也清闲，闲着没事儿就是一边弄着相机拍照，一边到处找好吃的饭店。
王言含笑点头：“说是一家新开的川菜馆，相当地道。这还真挺好，今天还下着小雨，吃点儿辣的上上火，舒服着呢。”
毫无疑问，叶小朗并非良配。是一个虚荣、物质有心机的人，是个一心想要出国的人。
而说到有心机，很难想象，她出身在并不富裕并且还是重男轻女的家里，她家务做的烂，还不会做菜。很大可能是她故意的，只要表现出一次，并且也没有想要学的想法，那么这个事情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乔一成的身上。
当然，真要说起来，叶小朗比起后来的捞女来讲，只比烂的话，她也能称得上好人了。
但无论如何，王言该说还是要说的……
“我是知道的，不是她偷了我的稿子。”
面对王言和齐唯民的疑问，乔一成如此回答。
齐唯民简直没眼看：“你要不要看看老宋的表情再说话？”
乔一成杀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宋清远抖着腿，做着鬼脸。
“你还装什么呀？”
宋清远才不管他呢，直接抖落出来，“就是偷的乔一成的稿子，还他妈给一成挂了个采编，她不挂还好呢，挂了乔一成被骂了半天，同事们看他都没有好眼神，是你这个大老板的大舅子都不好使了。
就他还傻呢，给人家找理由，说这个叶小朗也是没办法，不是故意的。狗屁！胡扯！我看那稿子了，几乎一模一样，就没改几个字。乔一成说是用相机照的……”
“行了！”
“行什么行啊？照的时候她不是故意的？交的时候她不是故意的？也就是你被她给迷住了，还信她说的那些鬼话。”
“我说行了！”乔一成更大声的制止。
宋清远对王言和乔一成耸耸肩，脸上写着‘你们看看，一说就这样，真拿他没办法’。
王言笑呵呵的给乔一成倒酒：“本来啊我也是想说两句，劝你慎重的。不过你这么坚定，那我也就不多嘴了。来，大哥，喝酒喝酒。”
“不是，王言，我真觉着得慎重。”宋清远说道。
齐唯民说道：“那一成就看中了，咱们还有什么说的？喝酒吧。”
宋清远举着杯：“听明白了吗，乔一成？王言和齐唯民都不看好。就你……哎呀，反正你就是吃亏被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以后你就明白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乔一成当然听明白了宋清远的意思，他说道：“她还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宋清远哈哈笑，没有说什么，对于乔一成的话嗤之以鼻。王言和齐唯民都没有说什么，举杯喝酒。
反倒是乔一成不高兴了：“你们不信？”
齐唯民说道：“信不信没有什么意义，早晚都能知道的嘛。人究竟怎么样，以后才能说明白。”
宋清远幸灾乐祸：“反正有你妹夫在这呢，怎么都没事儿，你就随你心意吧。我把话放这，以后有你受得，麻烦事儿多着呢。”
“行了行了，你快别说了，究竟怎么样还是要大哥自己相处的嘛，也不能说的那么决绝。唯民大哥说的对，主要还是在于以后的相处。喝酒喝酒。”
于是王言、齐唯民和宋清远三人嘻嘻哈哈吃吃喝喝，还是很开心的。
不开心的只有乔一成，他喜欢的真爱被否定了么。
但是大家也没搭理他，因为宋清远说的没错，乔一成是不怕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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