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身后传来士兵们走动的声音，两名重伤员正在后送。
黑夜让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痛苦的表情，战友们虽然为他们做了紧急处理，但还需要帕特里克进一步治疗，才能让伤情稳定下来。
才能让他们被送到军医那里去接受更好的治疗。
邵明取下自己的头盔，上面的泥土和灰尘跟着抖落。
他想起军医的话，自己确实没有再每天往他那里送一个伤员——而是都送到帕特里克那里去了。
卡齐米日和剩下两名阵亡士兵的尸体还留在前线，现在的情况只能优先抢救还有救的人。
他们的狗牌都在阿斯吉包里。
“如果他们进行的是战斗侦查，那我们就让他们得逞了。”
邵明摊开手，地上放着的那盏小夜灯将他布满泥土的双手微微照亮。
“我们暴露了我们的战术，支援火力，至于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看起来有些懊恼。
“也许当时不该呼叫桑托斯的增援的。”
“在这种情况下，全力以赴并没有错。”
阿斯吉劝慰道。
“何况让他们知道了我们是个难缠的对手，也不算坏事。”
第一道防线外布置的陷阱在刚才迅速结束的混战中并不是毫无作用，尽管绊雷被触发的声响和开火声交织在一起，但仍然能够判断出有些绊雷被引爆了。
“倒不如暴露更多。”
西蒙斯并没有坐下，他抱着双手，将自己的步枪端在胸前。
“如果他们知道马修正在从后方接近，就不会再选择继续和我们交锋，而是从溪对岸溜过去。”
“拿个大喇叭广播吗？”
邵明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其余两人有些没搞懂他在笑什么。
“好吧……”他摆摆手，“我去看看亚当的情况。”
西蒙斯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他指的显然不是自己，而是邵明。
“你最好……抽空打理一下”
后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点了点头。
帕特里克的临时医疗点在一块靠着崖壁的巨石下，防水布从石头上方斜切着向下延伸，尽头捆在了两棵树上。
两张担架床就是他的手术室，地上的医疗箱就是他在这里使用的“武器”。
那两名受重伤的士兵已经被送到了这里，护送他们而来的几名士兵给邵明敬了个礼，和他擦肩而过。
由于亚当已经占了一张床，一名伤员只能在地上的睡袋上躺着。
帕特里克此刻正在忙碌，他这里的灯光并不暗淡。
邵明轻轻来到亚当身边，后者微微睁开眼，笑了起来。
“你该照照镜子，蓬头垢面的。”
邵明在他身旁蹲下，尽力让自己的目光不落在他那条断腿上。
“我应该画个妆再来见你的。”
亚当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冲散他的虚弱，他抬起一只手。
“我们……赢了吗？”
“赢了。”
邵明点点头。
“战斗仍在继续，我们虽然也有伤亡，但我相信他们付出的代价更大。”
“真可惜我不在那里。”
他的手和邵明握在一起。
“排长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或许我以后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别说这些，你不会有事的。”
邵明抓着亚当的手，相似的场景不断从脑海中浮现，他不想再继续失去任何一个人。
“你的位置应该在我身旁，而不是在这里躺着。”
他握得更紧了。
“你是一名真正的，优秀的军人——证明给我看。”
“我会的，长官，”亚当微微点头，“我会的。”
帕特里克急冲冲地在医疗包中翻找着自己需要的工具，对邵明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让他继续休息吧。”
邵明松开亚当的手，站起身子。
“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帕特里克回答，“我这里的人手足够了，长官。”
那名躺在地上的伤员也在看着他，他的腹部缠上了一大圈绷带，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
“你们都是好样的。”
邵明说。
“帕特里克，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通知我们——保持联系。”
“我会的，”帕特里克回答，“能尽快把他们送到军医那里去就是我最需要的了。”
邵明后退了两步，照在他身上的灯光暗了下去。
他知道伤员们已经看不清自己——这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回到临时的驻地，他在堆放睡袋的区域旁重新找到了阿斯吉。
“情况怎么样？”
“作为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士兵来说，他们表现得都还不错。”
阿斯吉回过身来。
“他们正在补充弹药装备，精神气很好，已经可以迎接下一场战斗。”
“我情愿没有下一场战斗，”邵明看向一旁，“西蒙斯呢？”
“他去检查防御……”阿斯吉话还没说完，就指了指邵明身后，“他来了。”
三名指挥再次聚首，邵明带着他们来到睡袋旁，在暗红色的夜灯下铺开了地图。
“撤出第二道防线，把地方让给他们，我们以帕特里克的临时医疗帐篷为中心构建一个中心防御。”
“收缩防御？”西蒙斯问，“这样会大大降低我们的感知能力的。”
邵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卡齐米日，他无力垂在一旁的脑袋和那双失去生气的眼睛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那和看到一个被打得支离破碎的变异体不是一种感觉，它们血红的眼睛中不会有那种情绪。
“上尉？”
西蒙斯的呼喊让他回过神来，他接着说。
“对方实力不俗，装备精良，人数可能和我们相差无几，继续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我们放出第二道防线，继续后撤，缩小警戒范围的目的并不是完全避战，而是集中力量，增大他们的搜索范围。”
邵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在说出这段话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将要承担它所带来的后果和责任。
“不过，也许我们的判断被一些不相干的信息和因素左右，但我仍然认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宇航员。”
“而如果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的树林中就传来一声轰鸣。
“什么声音？”
西蒙斯立刻按住耳麦，“克日什托夫，雅各布，回答，什么情况？”
“不是我们，”耳麦中很快传来雅各布的声音，“大概在第一道防线处发生的爆炸。”
邵明看向阿斯吉，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听从了他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