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比赛还有5天——
【帝都温家老宅】
在清晨的薄雾中,温信的得力助手米恩已在外等候多时。当那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急忙撑开伞,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
“温总,这个周末欧洲有个年度总结会,我们去看二少爷的比赛,还是参加这个会议?”米恩试探性地询问。
“会议难道不能换个时间吗?”男人的步伐一顿,深沉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次会议的时间是配合商业联合的几位大佬的日程才定下来的,实在无法更改。”米恩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试图缓解老板的骇人气场。
“那就让高泽去。”温信皱了皱眉。
“可是高副总还在东南亚进行实地考察……”米恩犹豫着提醒道,尽管心有余悸,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温信。
他心中疑惑不已,温信明明是个果断的人,前段时间对小二爷出手的事情也是毫不留情面,但现在却为了不能去比赛的事情大发雷霆,还把所有未来周末以及下周的任务都集中在这个周完成,显然是对弟弟非常关注。
时值年终最后一个季度,集团各部门及分公司都进入了最忙碌的时刻。几位总部副总都在外地出差,甚至董事长也飞往西亚,忙着落实联合国物资支援的问题。
“你是不是无法安排好这件事?”温信坐在车里,伸手阻止了米恩试图关上的车门。
米恩使出的力气反而被车门反弹到自己身上,震得他手臂发麻,却不敢发出一声抱怨。
车门大开,雨伞和伞下的米恩却堵住了雨水,半分都没有打湿坐在车后座上面矜贵的男人。
他似乎没有看见可怜的助理弯着腰举着伞替他遮风挡雨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吩咐道。
“我要去观看小随的比赛,至于欧洲的会议,你去安排。无论是转为视频会议,还是让高副总代为参加,你都要拟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温信的性格素来不允许有任何因素打乱他的计划。
“是,温总。”米恩顺从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车门毫不顾忌的在眼前重重地关上,溅起的水花在细雨中显得格外冰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m国加州】
跨越半个地球的加州此刻是傍晚,太阳正欲落山,而某人破天荒地的准备提前下班。
“朱粆。”
身后阴恻恻的带着严厉的一道女声,极其吓人。
刚准备下班的小姑娘觉得自己被抓了个正着。
她讪笑了两声:“我绝对没有偷偷溜掉的意思。”
回头一看,冷言厉声叫自己的居然是珍妮,刚刚的叫声太过严肃,吓得她还以为是被七月老师抓到了她准备提前下班。
“你吓死我了!”
小姑娘冲着笑的一脸窃喜的珍妮跟小猫炸毛一样龇了龇虎牙。
“找你有事。”珍妮体会到了菲丽说这些人都喜欢逗朱粆的乐趣,表面正经靠谱,实际上极易受到惊吓,受到惊吓的时候多半表现就像个毛茸茸,观赏性极强,让人忍俊不禁。
“菲丽去参加学会了,监狱那边有个精神鉴定很急。”
“所以……”
朱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连后退,却被前台伸出来的葱段一样的手臂直接钳制住了。
“这是那个犯人的资料。”珍妮把厚重的资料塞进小姑娘的怀里,朱粆小小一只,怀里塞满了资料,压的愁眉苦脸的小姑娘一个踉跄。
她顶着一张苦瓜脸,痛恨工作的心。
没跑掉… 下次就应该拔腿就跑。
“大师兄呢?”她企图挣扎道。
“他工作都排到下个月了,现在整个所里面就你最闲了!”
“我闲?!”小姑娘整张脸快要皱成包子。
她的工作量都要被泡在里面了,闲下来的时间还在写论文,哪里有时间在掺和监狱的事情。
今天原本是要——
算了,礼物而已,过两天找机会再去挑,也是来得及的。
珍妮有自己的考量,朱粆最近一空下来就对着天空发呆,也不愿意跟她们出去玩,这次机会是个正好合适她选题的素材,去临城监狱出差一趟也能散散心。
于是,珍妮找的理由十分正当:“只有你现在既不用晚上加班又不用出差。”
“有道理。”朱粆放弃挣扎,别开头,口嫌体直的翻开了手里的资料,“我看看。”
资料上面写的很详细,是一位退伍军人,与自己研究的ptSd也有一定关联。
“这跟我最近在写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关?”
她很意外,这个选题刚刚可以作为自己论文的补充材料。
后面那一也有抓捕行动小组给出的意见和相关检查结果。
珍妮笑着点头,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也不会在这里等朱粆下班。
朱粆了然,珍妮对自己的事情真的很上心。
她继续翻阅资料。
“行为分析小组那边已经给出了意见,是大脑前额叶损伤造成识别人像中枢障碍。”
因为一般抓捕小组的工作不会干涉后续的起诉证据问题,这次不仅仅有检查的脑部ct,还有详细的意见报告。
“卡普格拉综合症?”这个症状很罕见。
“嗯,多半是。”
卡普格拉综合症,又称为冒充者综合症。是指患者觉得身边所有人都被冒充者替换了。
也有部分人将它划分为精神分裂症症状之一。
“一个退伍军人,说来可惜他把他的妻子和女儿全都杀了,在赶往南部杀他父母的路上,被抓住了。”
朱粆有些唏嘘,翻看了一下卷宗上面的男人高大帅气旁边的妻子温柔美丽,还有女儿玲珑可爱。全家福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这种情况行为分析小组应该可以直接出具报告吧。”
“可是患者却不觉得自己曾经的战友被替换过……”
“被替换的只有家人嘛,”朱粆惊讶到有些合不拢嘴,光看文字就倍感凄凉,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觉醒来发现这个世界上自己所有的家人都不在了,反而一些冒充者故做亲密,“之前做潜入任务,创伤后应激障碍,没有得到及时的重视和治疗,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真是遗憾。”
卷宗上写的很详细,军队怕承担责任,把所有关于这个人做过的任务资料,以及一些尘封的秘密答案全部交出来了。
珍妮却持有保留意见:“我觉得监狱那边既然要的这么急,肯定还有内情。”
“你说的对。”
朱粆又重新看了一眼检查,指着ct成像上面的前额皮层的一个角落,那里在大脑的勾回边缘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小突起,如果不仔细可能就会当成正常的大脑沟回。
“这里的损伤,已经出现了增生,可能是脑组织的增生造成的,情况还在恶化。”
“你可就看了一遍,怎么就能确定这是受伤以后的增生呢?”珍妮凑近拿过图,左右看没看出来与自己背的大脑颅内成像哪里不一样。
“这里。”朱粆指着横切面的一个角落,“你对比一下,这个应该就是会导致他视觉识别障碍的原因。”
“生理性的?”珍妮一直以为只是简单的创伤应激障碍,没有想到还有生理原因。
朱粆解释道:“车祸,或者磕碰,都会造成这样的问题,加上之前会造成应激的精力,就像是埋下的地雷被人正好踩到了,而踩上去的压力,就是诱因,我们说的犯罪动机也属于这种诱因。”
因为之前埋下的炸弹,在诱因的刺激下,炸裂,摧毁人的理智,让人癫狂,失去对现实与幻想的判断。
朱粆把资料放回桌子上,眸色沉沉,他背对着门口,背对着光,身后即将落山的太阳,洒落在她的周身,像是有一层淡淡的光圈。
“约一个时间,我想去跟他聊聊。”
“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珍妮笑道,接过资料,“我约好了时间通知你,快走吧,再过一会大师兄下来吃饭,你就溜不掉了。”
“好。”两个人默契的想到了被跟工作狂大师兄杰拉尔压着加班的恐怖日子,步调整齐的缩了缩脖子。
只是,看着桌子上厚重的资料,朱粆还是有些难受,抚摸着桌子上面的纸张顶部的姓名,罗格斯少校,国家的英雄却成为连环杀人犯,拿到精神病的证明,应该不会被判死刑吧。
可是——
“这样的人,应该是希望被判死刑的吧… ”
孤独的活在世界上,绝望到可以杀掉代替品的家人。
世界上有千万种生活,却没有人能体会他此刻的孤独。
如果朱粆是这个人,她宁愿死去,也不愿意孤独的一个人活在全是【替代品】的世界。
楼上的顶楼的正对大门口的办公室里面,银青色的一双冷冽的眸子自上而下的俯视着院子里面小巧的身影与性语言,拐入不远处的巷子口,逐渐失去了踪迹。
“那个U盘在你手里?”
背对着窗户的白大褂身后的沙发上,窗帘半掩着天光遗漏的阴影下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暗红色的头发与这个院里面一楼前台的珍妮的发色如出一辙,还十分相似的是那双绿色的眼眸和隐约的几分神韵,只不过珍妮活泼可爱,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城府极深。
这个人正是珍妮的哥哥,那天晚上出现在杰克庄园里面的那个男人。
他更响亮的名字,或者可以称之为——杰克。
“斯芬格雷,你想要的数据已经拿到手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懂分寸。”杰拉尔回答他的话语确实用的最古老的芬兰语言,他知道斯芬格雷能听得懂。
“如果不是安娜的情况危险,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个叛逃者做交易吗?”沙发上的男人毫不留情面的反唇讥讽。
他称杰拉尔为叛逃者。
“你的夫人,白娜,哦,她现在叫安娜,她难道不是叛逃者吗?”
杰拉尔丝毫不恼,还是一贯的清高冷漠,就连煽动嘴唇的弧度都甚至不愿多于张开一点。
他的视线还注视着那个巷子口,直到看到小姑娘抱着一个装满面包的大纸袋重新回到院子里面,上了车,才慢慢的转过身。
“当年的实验正因为有我们叛逃者才会被外界知晓,才能结束了一场为期几十年的惨绝没有人道的实验。”
“如果不是你们挟持着安娜逃跑,她又怎么会摔下悬崖,之后又怎么会被人报复追杀。”斯芬格雷见到杰拉尔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甚至觉得他还在施恩的时候,整个人更加的愤恨起来,“你和Ray想要逃跑,却非要带上娜,难道不是也因为私心吗?”
“推她下悬崖的人,不是你吗?”
“白娜,是研究所当时最成功孕育出来的母体,她拥有所有人都想要的母系氏族的dNA,她的dNA双螺旋结构完全对称,这样生出来的一个人,只要控制精子的变量,就能创造出任何想要的后代。实验室一直追求的完美个体,当然要用来保命了。”杰拉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算计,不是不装,而是此时此刻,对于当年深陷其中的人来说,就算维持表面和谐,这些弯弯绕绕大家早已经都心知肚明,挑明只是为了挑衅。
白娜如果不逃走,一直在他们手里,他和Ray就不会被分开,当年就不会颠沛流离,最后被人贩子被迫卖到地下。
说起来,当年的那个地下的人口贩卖组织,还是让杰拉尔吃了不少的苦。
淡漠的机会没有颜色的碎发扫过洁白如雪的皮肤,青白色的睫毛轻轻抖动,像是神明悲悯一般精致高洁的外表,眼中流露的却是地狱里面泥淖中爬出来的魔鬼般的恶毒。
“没关系,就算白娜已经粉身碎骨了,我们还是找到了当时的另外两个幸存的杰出实验体,只是,各有各的优秀,难免遇到白娜的话,还是会感到惋惜。”杰拉尔似笑非笑的语气里面带着恶劣,嘴上说着惋惜,可是态度却像劝人安息。
斯芬格雷的脸色差到了极致。
“你就不怕我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他几乎拍案而起,指着站在光里,气定神闲的杰拉尔破口大骂。
“怕啊,当然怕。”
杰拉尔轻笑,金丝眼镜的反光下闪过一丝恶劣。
“只是呢,你不会泄密的。”
天生就没有任何的血色的修长手指轻轻拨开对面男人因愤怒而青筋暴起指着他的手。
“因为你既要靠我给你提供的信息来救有基因疾病的白娜,你还害怕我和Ray的报复,虽然你掌握了一个基因工程组织,但是我跟Ray,一明一暗,你防不胜防,不是吗?”
逃脱者,从来都只有两个,Jelal和Ray,而当时的他们,不过是侥幸活下来的试验品罢了。
即将被处理的垃圾,最后颠覆了一个集结了将近整个国家科研力量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