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儒孟正坐在外婆家教司灏聪写暑假作业，门铃响起。司灏聪把笔往桌上一扔，起身跑去开门。
“小鱼姐姐！”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坐在沙发上的男生就翻了个白眼。
女生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急匆匆换鞋进门，直接跑到沙发边坐下，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我前几天都在外面玩呢，今天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家里说你受伤了，想都没想就过来看看，怎么伤这么厉害？”
“哥哥摔跤了，之前眉毛上还贴了纱布，王伯伯说的。”司灏聪关了门跑回来。“哥哥是笨蛋，走路都会摔跤。”
“哥哥才不是笨蛋。”女生笑着接话。“眉毛上还贴了纱布？现在是摘掉了吗？”
“哥哥说好丑，我们来之前摘掉的，但是现在还是要每天都检查伤口。”
女生微凉的手指盖在他眉骨上的时候，卫儒孟明显不耐烦地躲开，冲着司灏聪微微皱眉：“赶紧写你的作业去，烦死了，来这儿多少天了？这么点作业还没写完，你就是皮。”
来外婆家的这几天可谓无聊到极致，外面热，外婆也不许他出去，就让他在家安心养伤。实在无聊也真的憋不住就想着能不能再联系她，短信发出去那么多都石沉大海，结果一打电话才知道手机停了，估计是早就已经换了号码，或者干脆就不想再用这个号。
心情在那瞬间就已经差到极点，现在还被碰伤口，真的能让他立刻暴躁起来。
——只有她碰的时候才有那种让他心颤的感觉，其他人碰都只会让他反感，尤其是异性。
小鱼有些尴尬地坐着，也不打算直接离开，干脆挪到司灏聪身边教他做数学。卫儒孟实在烦得不行，起身准备回卧室休息，不留神撞到了茶几腿，整个人直直地往旁边倒。女生立刻起身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回带。
两个人一前一后倒在旁边的沙发上，卫儒孟几乎把她整个人压在那里，就这么尴尬地对视两眼，女生小脸爆红地扶着他重新坐好。
卫儒孟都想一刀捅死自己。
默默围观全程的司灏聪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接收到哥哥飞过来的眼刀之后瞬间扔下笔，双手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本来也什么都没看见。”
男生费力地拄着拐杖往卧室去，门被甩上的声音大到像是空气在她脸上抽了一耳光。
小鱼顶着依旧红到能滴血的脸坐在沙发上，默默咬唇，纠结一阵之后还是坐回司灏聪身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起他的作业，不算认真地翻看着。
直到两位老人回来，外面才稍微热闹一些。看见小鱼坐在客厅陪着小外孙写作业，老太太脸上挂着大大的笑，从袋子里抓了两个苹果塞进她怀里：“小鱼回来了？之前都没跟阿婆说。”
“今天才回来的，回来路上听说卫儒孟伤了，就赶紧过来看看，好像他现在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刚刚回房间休息去了。”
“这孩子最近都这样，估计是腿伤了搞得自己脾气也坏，别管他，让他自个儿躲房间里生闷气去，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喊他就行。”老人笑着揉揉女生的脑袋。“你先在这坐一下，阿婆去给你切西瓜。”
“我要吃苹果。”司灏聪不满地嘟囔着。“脆脆的苹果。”
“那姐姐去给你削，你在这好好写作业。”
“要切小块的。”
“好。”
“你呀。”老太太在小外孙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就是个贪吃鬼。”
“我才不是贪吃鬼。”
“那就是小馋猫。”
“我属老虎的，我才不是小馋猫。”
小鱼笑着拉上老太太往厨房的方向走，留下祖孙俩继续坐在客厅里唠家常。
站在厨房里，老太太用臂弯拱了拱身边洗水果的小姑娘，声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被第三个人听见似的：“那孩子是怎么闹脾气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来这儿还没一阵子就生气了，可能是看见我不开心吧。”女生苦笑。“之前还有些误会没解开，我这会儿出现肯定碍眼。”
“话不能这么说，你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孩子最近就是脾气坏，估计是学校那儿有点不顺心，你别想那么多。孩子之间的矛盾好好解释清楚就没什么的，你一会儿就端着水果进去跟他说说，指不定还能问出这段时间脾气不好的原因来。卫儒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啊就是认死理，犟着呢，得让他耳根子软了才能跟你掏心窝子。”
少女微微点头。
“喏，他喜欢把西瓜切成小块吃，你一会儿端进去就说是你切的，好好聊聊。”
“好。”
女生端着小盘水果走向卧室，路过客厅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地冲着沙发上的祖孙俩笑了笑，小心敲门。得到里面人的应允后，深呼吸，慢慢推开门，反手带上。
坐在窗台上抽烟的男生只是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窗外。小鱼走近，把盘子放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坐在窗台边，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似乎想等他先开口说话。
室内一片寂静，不时还能听见司灏聪在外面瞎喊的声音。
卫儒孟把烟抽完，盯着周围弥漫的烟雾，把烟蒂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视线没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你进来干什么？”语气像是在诘问一个犯了错的陌生人。“没事就出去。”
“切了点水果，你不是喜欢吃切好了的西瓜吗，还是冰镇的，快尝尝。”女生微笑，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外婆说你喜欢。”
卫儒孟垂眸盯着盘子里的东西：“外婆切的？”
“我。”
“你根本不会用刀，每次在自己家里切东西都要专门跑过来找我帮忙。”
卫儒孟轻笑，言语间多了丝嘲讽的意味，但脸上的笑还没彻底消失就因为脑子里闪过的一张脸而立刻僵住。
刀。
她是不是也不会用刀，在家里不会把东西切成细致的小块，不会把水果皮削成薄薄的长条，每次碰上这种苦差事都要找别人帮忙，或者干脆就放弃。
可是就算明明不会用刀，却还是要在那种时候被迫把根本不会用的东西抢到自己手里，被迫自我防卫，被迫举起来。
还有她之后脸上的表情，绝望，悲哀，甚至还有些许厌恶。
小鱼有些尴尬地抓抓衣角，还是打算跟他说实话：“水果是阿婆切的，她说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我就想进来看看你，跟你聊聊。我今天才回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如果你愿意跟我说的话，我很乐意当个聆听者。或者我刚刚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以后会改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的脾气还是挺了解的，如果不是因为什么事的话，你也不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没什么事。”
“那你怎么在我碰到你伤口的时候反应那么大？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让你不舒服了？”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