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中午回家换了身衣服，最近开春，下午体育课自然是要好好运动一下。第一节美术课倒是可以把今天的作业写完，反正老师什么都不讲。
再次回到班上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人，还都在午休。窗帘全部拉上，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乍一看真是挺适合睡觉的环境。讲台上堆着还没发掉的练习册，黑板也没来得及擦。
拎着随行杯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刚准备去把作业都发掉，无意间注意到那张对折后贴在她笔袋上的蓝色便利贴。好奇地摘下来，小心展开。
【下午上课之前来天台一趟】
落款是“W”。
心跳猛然加速，下意识四处看了一圈，确认大家都还在和周公聊天之后，有些急促地把便利贴折成小块，塞进笔袋里。
立刻就猜到写这张便利贴的人是谁，而且是肯定。
她是班委，班上同学的名字她都清楚。班上除了王茵，就没有“W”姓的同学。她见过王茵的字，不是这个样子的。
天台……是有什么事吗。
——等等，之前有人在她桌上放了瓶可乐，也贴了写着“W”的便利贴……不会也是他吧？天哪。
纠结几秒，宋泽一还是顶着张红透的小脸走上讲台，把各组作业下发到小组第一排，随后简单整理好自己的桌子，往外走的每一步都在犹豫和紧张。
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今天早上还看见他手上的伤，会不会跟她有关？
站在天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无数次在心里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地上来，心里止不住地敲小鼓，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突然有点想跑，可是上都上来了，现在跑的话，他会听见的吧。
深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正在玩手机的少年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其实紧张的是他才对，中午回家吃饭换衣服之后，睡了二十分钟就过来了。给她留小纸条的时候还一直在担心周围的人会突然醒过来，走进走出零班大门都刻意压着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害得他全程跟做贼似的。
等在这的过程中还在不停地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她究竟会不会来。只是在看到她的那瞬间，他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
不管对不对，她来就好。
宋泽一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反手轻轻关上门，像是亲手给他心里的牢笼扣上枷锁，落锁声清晰得让他心颤。
“过来。”
宋泽一微微颤抖着上前两步。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应该不是最坏的情况。如果真的是坏事，他的语气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再过来。”
强行抑制住那股想直接把她拉到身边的冲动，保证充足的耐心。毕竟她不是猎物，不需要他太过急躁，慢慢来就好，省得吓到她。
看她慢慢吞吞就是不肯上前的样子，卫儒孟无奈地在心里苦笑。
——他是给她留下了多坏的印象？就不能直接靠近的程度？靠得太近会有危险？真是够够的了。
还是没能控制住那头即将嘶吼着挣脱铁链的困兽，他直接往前走几步，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盯着她。
那瞬间，他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呼吸节奏已经彻底紊乱，连瞳孔都抑制不住地骤缩一下。
“我又不做坏事，你干嘛这个表情？”好笑又无奈。“我又不是坏人，慌什么啊。”
“你……”她现在已经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了。“为什么来这？”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他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光是看着就让她有点想拔腿就跑——只要她有那个胆。腿都开始发软，只希望不要在他开口说话之前瘫软在地。
这么想想，他还真是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对司灏聪那么温柔耐心，细致的方面也能照顾到；那个晚上听到他电话里的声音，看到屏幕上的字，愣是整宿都没睡好；早上无意瞧见他手上的纱布，又莫名回想起那次看到他满手是血的模样。
可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找你上来问罪的？”
“我……”
问罪？她是又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做错了事或者说错了话吗？是不是跟他的伤有关？难道又牵扯到了冯康杰？
真是要命了，到底有没有人能够告诉她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或者做错了啊？总是这样莫名其妙让别人生气难受可还行？退一万步讲，她真的没想惹到任何人，就不能让她知道前因后果吗？
卫儒孟伸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把她拉回神。
“我不知道……”宋泽一吃痛地看着他。“真的。”
“行吧，我说实话好了，确实是找你上来问罪的。”
“啊？”心里开始尖叫，甚至那瞬间已经想好了墓碑上要刻点什么字。“什么意思？”
“上次给你发短信什么时候？”卫儒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记不记得？”
宋泽一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哪门子的问罪？
然而注意到他脸上那副非要问出点什么东西的表情，还是乖乖在脑子里翻来倒去找了好一阵。
“不……不太记得了……大概是上周？”声音越来越小。“真得记不太清楚。”
真没什么印象了，上次他说那句话之后，她就刻意不再碰手机，生怕再看到什么能在她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的文字。正好这几天又在忙着准备开学后第一次月考，学习任务还不轻，妈妈盯得也紧，她就更没什么机会碰到手机了。
“都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点反应？”他的额头几乎要贴上她的，愣是吓得她往后小小退了一步。“你真的是木头做的？”
“你……在说什么？”
“从去年暑假开始就吊着我，现在居然还不理我。我说‘我喜欢你’之后这么久都没点反应，你想干嘛？又打算晾着我不管了？”
宋泽一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脸唰的一下红透，脑袋立刻垂得低低的，嗓子眼像是堵着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抬头。”
看到她这个反应，一股带着甜味的兴奋突然就在心里炸开。
女生简直被他逼到快就地刨个洞钻进去，奈何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弱弱地抬起头。连耳朵都是红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视线忽闪，硬是不肯直视他的眼睛。
“很怕我？”
“嗯。”
“怕什么？”
“就是……”
校园慢慢喧闹起来。
宋泽一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完全不知所措。
这是要在这干什么啊。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