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下午回家的时候，注意到楼下站了个人，下意识放慢脚步，直到停在那人面前。满脸震惊地看着那个叼烟的人，从起初的茫然到现在的万般恐惧。
本身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再叼根烟，仿佛全世界都站在他的敌对面。垂着脑袋，视线也不知道落在哪里。烟雾缭绕，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站在他面前等了好一阵子，看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有些纠结地挠挠头，转身准备上楼。
手臂突然被抓住，心脏都快直接跳出来。
下意识挣扎几下，感觉到手臂上那股力道已经加重到快让她掉眼泪的程度，还是选择放弃，重新在他面前站好，忍不住抽气：“疼……”
力道瞬间减轻，却依旧没有松手，只是轻轻地扣住，像是不愿她走开。
男生直接把烟蒂按在老旧的水泥墙上，随后丢进垃圾桶，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她看不懂的神情：“我上次说了我跟她没有任何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
宋泽一微微皱眉。
——所以是为了那封信的事吗？
“我也说了只要我解释了你就必须相信。”
女生还是保持沉默。
其实在看那封信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自己能有的反应都展现出来了。不管是惊讶还是难过，是不解还是压抑，她都已经体验过了。所以等到真正冷静下来之后，好像只觉得自己可笑。
明明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还要那么诚挚地投入，到最后不还是什么都抓不着么。早就说过对他的感情全部都是秘密，藏在心底，自己知道就好，谁都不会发现也谁都不会察觉。但是在看到信的时候，还是像浪潮一样喷薄而出。等她慢慢冷静下来，那股浪潮又一点点退去。
那就这样吧，他是说过，只要他解释了，她就必须相信。她是相信，也不敢不信。
“所以。”卫儒孟重新站直。“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真正相信我？”
他不想影响她，所以把自己的想法都牢牢锁住，把囚着那头困兽的牢笼加了十几层锁链。但是为什么到头来，好处不是他的，欢喜不是他的，现在居然连信任都不是他的？
宋泽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紧紧握成拳，指甲都快要嵌进掌心。
“说话。”
他真的受不了她这样。
为什么总是他在做着一切，但是她都当没看见？从暑假到现在了，如果真的有心，怎么可能会不发现他的存在？跟在她身后目送她进校门出校门，跟在她身后看她上楼下楼，明明不是司灏聪上课也还能在外面看到他，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他几乎无条件答应。
这到底是什么？之前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大可说是因为司灏聪。那之后呢？看比赛的时候坐在身边，关空间只因为她，新年大半夜跑过来送东西，外婆做的礼物也想着给她一份，逛灯展的时候跟在身边，连许愿都是以她为主。
他真的受不了了，凭什么这么折磨他？从去年到现在还不够？动不动就这样不理人不说话，到底想怎样？
“我觉得……”
“我不需要你觉得，你就直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还没脆弱到连听句话都要缓冲的地步。”
宋泽一深呼吸，抬头看他：“你不应该把女生送给你的礼物转送给另一个女生，因为这样对那个送礼物的女生不公平。我知道你有可能不知道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但是我在看到的时候还是会不开心，因为我当时觉得这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我本来应该开心才对。但是等我发现里面还有别人送的东西的时候，不管是什么，这都是别人的痕迹，而且表明这件礼物只给你一个人，所以我看到会不开心，因为会有一种强行把别人的东西抢走的感觉。再加上那是一封写得很漂亮的信，证明那个女生很用心地在准备给你的礼物，所以你不应该给我。”
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甚至因为说得太急还红了眼圈，连声线都开始颤。
她从来就不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不敢指出他的错误，不敢说他的不是。但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了。
卫儒孟慢慢松开手，看着她已经红透的眼眶，还是不免开始心疼。
其实真正听完她的想法之后，那种负罪感又强烈了些。
明明都是他的问题，为什么现在还要把这些责任强行推到她身上？明明都是他的错，为什么现在被逼到快要掉眼泪的人是她？
“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真的相信你，但是你这样做真的对那个女孩子不公平，她可能不觉得她和你只是普通朋友，你这样做对她就是不好。你现在不应该跟我解释，你要去找她，因为其实难过的人是她才对，我就是……就是有点不太能接受……”
还是不争气地染上哭腔。
该难过的原本都在看到信的那瞬间全部难过完了，现在只是因为说得太急而下意识有点想哭。有时候真的痛恨自己这样的性格，其实可以好好说的，但还是要给人一种她是弱者的感觉，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卫儒孟慢慢抬起手，直到停在她脸上：“停。”
宋泽一乖乖闭嘴。
“既然难过的是她，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我着急了都会这样，真的……”
指腹在她的眼角轻轻按了一下，旋即收回。
——还说自己没哭，这种连司灏聪都能看出来的谎，她什么时候才能不撒？
“那你急什么？”
“我就是想说清楚我真的不……”
“停。”
——怎么又开始急了？
“上楼去，我回家跟她联系解释清楚。”
宋泽一弱弱地点头，转身走向大门。
卫儒孟站在原地，目送她慢吞吞地上楼。直到听见那道不大的关门声，这才转身离开，再次点上烟，让自己被烟雾包裹。心情依旧有些复杂，只是好像已经找到那团线的线头。
现在只需要一只能扯住线头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