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满为患的地铁站，宋泽一下意识皱眉。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人多的环境，吵得耳朵疼，连胸腔都开始跟着振动。
卫儒孟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无声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一些。
如果早点给她打电话叫她起床就好了，也省得这会儿站在这里像牙膏一样被挤来挤去。这个寒假长高了不少，以前看她还在他下巴那儿，今天见面……好像正好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尤其是现在。
“饼干现在就拿出来吃到吧，等下上车就没工夫吃了。”
依旧皱着眉头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打开纸袋，看到那个用来封口的小贴纸，突然笑出声。
“笑什么？”
“这个贴纸是不是司灏聪的？”
“是啊，之前喜欢买很多史迪仔相关的东西，我外婆也由着他。买了一堆没用的，全放在外婆家里了。”
“可爱。”
“代替你的小甜心说谢谢。”
“不客气。”
“那我这么大老远把东西带过来都没句谢谢的？”
宋泽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从袋子里抽出一块饼干，直接塞进他嘴里：“谢谢。”
突然被塞饼干的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吸吸鼻子：“好像有点甜，你自己吃块试试看。”
看她默默小口啃着饼干的样子，他这才回过神。
——等等，刚刚那块饼干是她……喂的？我的天……
“这个味道很好啊，你外婆真的好厉害！我觉得刚刚好。”宋泽一瞬间睁大眼睛。“真的好好吃啊，这个甜度我很喜欢，我妈妈应该也会很喜欢的。”
“原材料我准备的。”
——虽然只是把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按照外婆写的配方取量配好。
“真的好吃，你外婆太厉害了吧，甜甜的，但又不是很腻。”
“我准备原材料准备到了凌晨一点多。”
“你外婆真的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自制饼干，比超市里面散装称重的拿着还好吃。妈妈之前买过几次超市里的那种饼干，结果我们两个都不吃。”
“我说……”
“老人家的手太巧了，我外婆也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之前司灏聪说他给我带的那个小暖炉也是你外婆织的暖炉套，我看到里面还绣了我的名字缩写，真的太厉害了，我妈妈都说你外婆的绣工一流，她都做不出那种水平。”
男生清清嗓子。
宋泽一及时闭嘴，弱弱地抬头看着他。
她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或者一下子说太多让他不开心了？她这张破嘴。
“我说，原材料是我准备的。之前让司灏聪给你带的暖炉，那也是我想起来的主意。司灏聪回家前一天晚上，他说要给你带礼物，我去找外婆给你织的。”
“噢……”
这么一想，其实他做了好多事情啊，还都是为她做的。刚刚只想着怎么夸老人家的手艺，现在听到他说的话……心跳速度好像又有点不太正常了。
“没点反应？”卫儒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应该说点什么？”
宋泽一抬头看着他。
这人经过一整个寒假还真是高了不少，也白回去了。倒是没胖，身材保持得很好，整个人瘦瘦长长，这身衣服也显得他气场十足。之前暑假的时候还觉得他整天在外面跑会晒黑，上学期好像皮肤状态也不是很好，现在看过去真是整个人都精神了。
想起来上次庙会的时候看到司灏聪，那个小家伙也是长高变白了一些，还长胖了。果然老人家还是懂怎么养孩子的，真好真好。
注意到她充满探寻的眼神，卫儒孟不免有些好奇。
这人在看什么？为什么盯着他的时候还能有那种眼神？他身上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在他心尖上轻轻挠过的那股痒痒的感觉，少年吸吸鼻子，把她再次拉近，避开旁边的人群：“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宋泽一急忙收回视线，垂着脑袋。“没什么。”
“你觉得我信吗？”
女生有些慌张地抓抓头发。
完了完了，刚刚盯着他看居然有点出神，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下场会是怎样她都不敢想，怎么办怎么办。
“说话。”
“就是……”
地铁列车响铃进站，他们所在的上车口瞬间多了不少人。女生皱着眉头，护紧怀里的背包和饼干。背突然撞在某个人怀里的时候，腰上几乎立刻多了一只手，吓得她整个人都有点飘忽。
卫儒孟冷着脸挤开身边那些疯了一样想往车上挤的人，小心带着她往前。
两个人顺利上车之后，被后面的人群推着往里挤了几步。宋泽一被推得没顾上自己的重心，一下子往控制不住地往旁边倒，又及时被他拉住。
贴在一起。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自己确实高了。她的脑袋这会儿靠在他的心口上，估计还能听见他现在如同万马奔腾过的心跳。
这辈子还没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紧张又不安，疯狂又渴望，恐惧又欣喜。
宋泽一涨红着脸想退开，却突然被他用手按住脑袋。下一秒，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手上敲了一下，连带着她被撞得又往他怀里贴近了些。
大概是有谁不小心撞过来了，他护着她的脑袋，进而那个东西直接撞在了他手上。
车门在铃声中缓缓关上，列车开始运行。女生的脸能红到滴血，然而现在还是被挤得动都不能动。
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快而平稳。不像她的，像是暴风雨过境的海面，浪潮涌起，雷声大作。
“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宋泽一微微抬头，正好看见他的喉结。
像把带着滚轮的尖刀。
男生低头，稍微凑近她：“刚刚你在看什么？”
他眼里是她的左耳，白白净净，甚至能看见隐藏的血管。一缕头发夹在上面，平添一份温柔，能让人心里瞬间腾起一道不知名的火焰。
她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动作，突然有些慌张：“我就是……”
“就是什么？”
“觉得你长高了……”
“嗯。”
“还有……”宋泽一有些不敢开口了，再次低下头。“就……”
“还有什么？”
他突然想知道她的所有想法，是不是也和他的一样。他想知道他从暑假以来做的所有努力，会不会得到哪怕一点点回应。
“还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觉得你变帅了。”
宋泽一简直想咬舌自尽。
早知道就不瞎看也不那么话多了，现在这都是什么啊！
卫儒孟能听见某种声音，某种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砰砰炸开的声音。像是烟花，又像是雷电，闪着光，发出巨大的轰鸣。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应该是没有听错的吧？没有吧？她说他长高了，还说他变帅了。
宋泽一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啃饼干，察觉到头顶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
“怎么？”
“没……没怎么……”再次慌慌张张地重新低下头，把饼干的包装袋叠好。“不好意思。”
卫儒孟趁着她低头的功夫，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扬起。
好，再努力一点就更好。
刚刚盯着她头顶的时候，心已经飞出去了，飞得高高远远，像是在云端。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她头顶落下一个轻吻。
他绝对中蛊了，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