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拿着出门测试的试卷走出教室，刚拐过家长休息区，注意到那个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男生，突然顿住。
——他怎么在这？司灏聪又要上课吗？这个校区不是只有初中部么？
思忖再三，还是小心翼翼走上前：“你怎么在这？司灏聪来这个校区上课了吗？”
卫儒孟抬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还是和司灏聪出去玩那天穿的那件羊角扣大衣，只是里面的格子衬衫换成了长款黑色线衫，再加上这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仿佛整个人被衬瘦了一圈。头发上别了个小小的蝴蝶结，配上这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
——这人还真是能把怎么抓住人心的招数都学得融会贯通了，他怎么就成了这人的小白鼠还不自知呢？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
“没。”
“啊？”
少年起身，瞅见她脸上那副又惊讶又茫然的表情，淡定地耸肩：“愣着干嘛？不饿？”
宋泽一回过神，抓抓头发，硬着头皮跟在他身边往外走。
寒风呼啸。
少女下意识裹紧自己的大衣，下意识缩成一团。试卷被折成小小一张塞进口袋里，手压根就不敢拿出来。
——冷死了，真的对冬天一点好感都没有。
卫儒孟倒是没多大反应，双手插兜慢慢往前走着。看她缩起来那副怂样，嫌弃地摇摇头，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直接给她挡住吹过的阵阵寒风：“我听司灏聪说，你还答应了要跟他一起去逛庙会？”
“嗯。”
“初六？”
“应该是吧，正好那会儿妈妈也休息，我们肯定要出去走走的。”
“你不用去长辈家里走亲戚？”
“不用啊，每次过年都是去外婆家里的，那些亲戚都会聚在外婆家，也省得大冬天的到处走。爷爷奶奶家那边，我和妈妈已经很多年没去过了，亲戚之间也不走动。”
卫儒孟陷入沉默。
——这个问题还真是傻子才问得出来，明知道她可能会想起她爸爸的事，还要揭她伤疤？真想抓着自己捶一顿。
“你要在你外婆家过元宵？”宋泽一突然提问。“司灏聪好像提了。”
“应该吧，每年都在外婆家过完元宵再回来的，今年应该也一样。本来司灏聪他们一家也要一起过完元宵再回的，姨父今年元宵节还要值班，就只能提前回来了。”
“你外婆家很远？”
“不算远，高铁不到两个小时。”
“嗯。”
“突然问这个干嘛？”
“就是……正好想起来，如果我到时候和司灏聪一起出去玩的话，你还没回来，肯定就不在司灏聪身边，所以我得好好看着他。”
“庙会人很多，也不知道都挤过去干什么。吃的东西平时也能在步行街上看见，干嘛非要去凑那个热闹？司灏聪这种停不下来到处闹腾到处跑的脾气，万一没看住跑远了，你还不见得追得上。”
“司灏聪开心就好了嘛，我会看着他的。可能到时候我妈妈也会一起去，司灏聪的妈妈肯定也会在的，你放心，有大人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卫儒孟耸肩。
其实不是很想他们撇下他去庙会......好吧，也不单单是庙会，一想到她要跟司灏聪单独出去玩，他就是有点不太开心。
两个人安静往前走着，注意到前面两个女生的背影，宋泽一突然顿住，离身边人远了一些。
“干嘛？”卫儒孟明显不满。“躲什么躲？”
——给她挡风都不要？这什么脾气？
“不是……前面那两个人……”女生有些纠结。“我有点……”
少年顺着她有些恐惧的视线看过去，微微皱眉：“你认识？”
“右边是杜梦婷，跟我同一个班上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碰到她。早上我去得挺早的，就坐在靠前面一点的位置，她进教室的时候可能没注意到我吧。”
卫儒孟再次沉默。
他不是不知道她这么怕杜梦婷的原因，往事不想再提，一幕幕都是她心里的伤疤，还是不要揭开得好。
“左边……”
“你又认识？”
“我不知道那是谁，但我见过她……”
“二中的？”
“不知道。”少女吸吸鼻子。“但是应该是你前女友……吧？”
“啊？”
“就我刚转到二中的时候，那次放学回家，在教学楼下面碰到你们吵架。”
卫儒孟认认真真地开始在脑子里翻着那些回忆。
——他什么时候当着她的面跟前女友吵架过？他自己怎么都没印象？
“然后你们吵完之后，你问我认不认识冯康杰。”
少年耸耸肩。
她这么说的话，他还真的立刻就想起来了。
“尚洁颖。”
“她就是尚洁颖啊？”
“怎么？”
“就是我们班语文老师经常说尚洁颖的作文很漂亮，我只是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一直对不上脸。有一次月考之后讲卷子，老师还给我们念了她的作文，好像是全年级唯一一篇满分作文。我觉得她文笔不错的，很多东西都能被她当做作文素材，这点很厉害。”
“她写东西确实还可以，投过稿拿过奖，参加了作文大赛吧，但是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了。之前写了本小说在班上传阅，那些人都说她之后可能会当作家。”少年淡淡地接话，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事情似的。“你也跟她一个班上课？”
“不是，我出来之前就看到她站在我们教室门口等着了，应该是在等杜梦婷的。”
“离她们两个都远点，都不是什么好人。”
少女只是轻轻嗯了一句。
卫儒孟盯着前面不远处两个人的背影，也没说话。
尚洁颖……对他来说，这还真是一个很久都没有提起过的名字了，虽然平时偶尔还会在学校碰到，但他一般都当没看见。她人际圈子有多广，他完全不关心，只是，杜梦婷对宋泽一还有一定的威胁，如果尚洁颖也掺和进来的话，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推门走进一家米线店，在角落里找到空位置坐下。趁着他看菜单的功夫，少女终于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冲着手心呼热气。
“冷？”
“不是很冷……我就是有点受不了低温……”
卫儒孟微微点头，重新看向菜单，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一个小荷包，放在她面前。
“这什么？”宋泽一好奇地盯着这个长得有些可爱的小东西。“好精致。”
“拿着。”
女生乖乖拿起来，立刻就被这个小东西的温度惊得睁大眼睛。
——这是暖炉？怎么还能做这么小？
“我外婆自己做的。”
“这么厉害？你外婆真的心灵手巧。这怎么做这么小的？一直放在你口袋里吗？温度维持也太久了吧，好厉害……”
少年突然扬起嘴角，笑着摇摇头。
这人还真是给点好处就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