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
随着外面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密集轰鸣，宋泽一注意到同时亮起的手机屏幕。
她没有掐零点的习惯，但是对于这样值得纪念的零点，还是有必要稍加重视的。早就把准备群发给通讯录好友的短信准备好，设置了定时发送之后，她就不再管，直到看到这条短信。
发件人没有备注，只是一串她熟悉到快要倒背如流的数字。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大家在这样的时刻都会互相说的那四个字。
女生被窗外的烟花声拉回神，放下笔，打字回复。
【谢谢，新年快乐】
卫儒孟没有再回复，毕竟本来就跟她找不到任何话题，能有个回复就已经很好了，他也从来就没指望过她主动跟他说什么。
想起几天前的圣诞节，他收到了不少人送的卡片和小礼物，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份。很多礼物连拆都懒得拆，就被他带回家扔给司灏聪了。小家伙是开心了，但他不开心。
之前问她认不认识他，得到的答案模棱两可。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他也不算认识她。顶多帮她处理过几件事情，偶尔送她回家，仅此而已，再来就没了。不过这倒也是，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
少年无声放下手机，继续盯着窗外的夜景放空。
外面的小家伙玩得满头大汗，想起来还没有跟哥哥说“新年快乐”，四下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哥哥家也没开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挠挠头。
卫儒孟听见大院里那个跟防空警报似的嚎叫，汗颜地看过去。
司灏聪站在楼前，双手举在嘴边做成个小喇叭，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喊着：“卫——儒——孟——哥——哥——你——在——哪——里——”
被点名的人默默捂脸。
他真的不认识这个小家伙，真的。
“你——快——出——来——”
窗台上的少年盯着外面那个仿佛洗过澡的小家伙看了几分钟，拿了手机跳下窗台。
司灏聪看见他从暗处走出来，兴奋地扑上去，被他抱起来之后，笑嘻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哥哥新年快乐！”
“怎么玩一身的汗？你都不累的？”
“哥哥新年快乐！”
“你复读机呢？”
“哥哥新年快乐！”
卫儒孟无奈地笑着捏他的脸：“谢谢，新年快乐。”
“你有没有和你的朋友说‘新年快乐’呀？”
男生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回到桌边，简单跟姨妈说过情况之后，直接把他抱回自己家。打开灯，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带着浑身脏兮兮的司灏聪走进卫生间：“他们都跟我说了，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回复。”
“好冷喔。”
“还没开暖气灯，等一下。你先在防滑垫上站好，把你身上那都快变黑的衣服给我换下来。不许动，我放水。”
“我自己洗。”
“然后你在卫生间里玩半个小时的沐浴露？”
小家伙嘿嘿笑着换下衣服。
暖气灯把整个卫生间照得通亮，司灏聪乖乖站在卫儒孟身边，等着他把浴缸的水放好。
那边在给浴缸放水，卫儒孟拿了花洒给他洗头发。
“我想泡好漂亮的澡。”
“气泡弹没有了，浴芭行不行？”
“我家有。”
卫儒孟简直懒得理他，起身从架子上拿了个蓝色小球扔进浴缸，继续给小家伙洗头发。
“浴缸里没有泡泡。”小家伙吸吸鼻子。“我想要有泡泡的。”
“能给你泡就不错了，要求怎么那么多？”男生嫌弃地在司灏聪那张满是泡沫的脸上捏了一下。“玩这么久，困不困？”
司灏聪摇摇头。
“那要是等下你要是在浴缸里睡着了，我才不会把你抱回家。”
小家伙笑嘻嘻地歪歪脑袋。
“你别把水弄我身上，我已经洗了澡的。再闹就别泡热水了，你给我在这站十分钟军姿。”
“我不要。”
“那就给我好好听话。”
“好。”
放好水，把小家伙身上的泡沫冲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已经兴奋到不行的小甜心抱进浴缸。
“蓝色的热水！”司灏聪在浴缸里开心地挥手。“还有我的小鸭子！”
“我先说好，只能泡十五分钟，然后我把你送回家睡觉。”
“我不可以跟你睡吗？”
“新年第一天你想在我家睡觉？”
“嗯。”
“我那句话像是在问你问题？”
小家伙明显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茫然地抓着小鸭子。
“我去给你拿衣服进来，你就在这泡着。不许喝浴缸里的水，不许站起来，不许爬出来，不许乱动，不许躺下去，不许让鼻子耳朵眼睛进水，听见没有？”
“听见了。”
卫儒孟转身出去，顺手关门。凑在门边听了一阵，确认那个小甜心正在愉快地和小鸭子玩之后，快步跑上楼给他拿衣服。
等他拿着衣服回到卫生间，看到那个已经在浴缸里睡着的臭小子，无语地抚额。
他才离开多久……有两分钟吗……
把衣服放在架子上，蹲在浴缸边，有些好笑地盯着他的睡颜：“她为什么会叫你小甜心啊？你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
司灏聪手里还抓着那只黄色的橡皮鸭，四仰八叉地靠着浴缸。呼吸均匀，沾水的长睫毛还在微微颤着。似乎梦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扬着，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还真是难得睡得这么安稳，暖光打下来，像极了一个收起翅膀的小天使。
“算了，你们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让那个小家伙泡足十分钟之后，卫儒孟轻轻把他抱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衣服，耐心地给他冲干净。拿了个小马扎坐下，在腿上铺了块浴巾，摒住呼吸，把司灏聪放在浴巾上，细细地擦掉他身上的水。
“从小到大都这样，你都多大人了还要哥哥抱，羞不羞？你说你是个小屁孩也就罢了，这都上小学了，怎么还是这么屁大点？都不长个，平时吃的东西去哪儿了？你一边吃一边吐呢？”
一手托着司灏聪，起身从架子上拿了衣服，给他穿好之后，抱着他走出卫生间。
现在顶着寒风把这个臭小子送回家肯定不行，这小家伙前没几天才刚刚感冒过，不能再让他冷着。
把他放在自己被窝里，给他盖好被子，卫儒孟再次回到楼下收拾满是泡沫的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