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儒孟端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司灏聪已经坐到宋泽一身边了。书被放在桌上，女生正在一句一句教他读台词，完全没注意到那个已经回到桌边的男生。
“这个呢？”司灏聪指指书上的词。“这个单词要怎么念？”
“这个单词发音的时候要用舌头顶住上面牙齿后面的牙龈，sleep，‘睡觉’的意思。”
小家伙乖乖重复一遍。
抬头的时候才注意到已经坐在对面准备开始吃饭的卫儒孟，宋泽一摸摸鼻子，立刻把书收进司灏聪包里。想了想，还是把他抱回卫儒孟身边。
卫儒孟把小家伙抱到靠墙的那边坐着，敲敲他的小腰板，把其中一碗面条推到宋泽一面前。
“谢谢。”
“所以刚刚学的都记住了没有？”卫儒孟给小家伙抽出一双筷子。“难得看你这么勤奋。”
“记住了。”
“在这里学了不到十分钟就记住了，在班上学了两个小时还没记住？”
目光仍落在身边的司灏聪身上，只是无意间再次伸手取筷子的功夫，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宋泽一有些尴尬地立刻缩回来，默默等着他先抽。
卫儒孟愣了半秒，把抽出来的筷子放在她面前。
“谢谢。”宋泽一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了。“不好意思。”
——怎么总感觉这已经越来越尴尬。
“可是姐姐讲得比老师好嘛。”司灏聪瘪嘴。“我都听得懂。”
“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肩膀又缩起来了，坐直。”卫儒孟皱眉。“再不坐好你就别吃了，怎么动不动就驼背？”
宋泽一也不敢说话了。
眼前这位小祖宗的气场真的不是一般的强大……也难怪二中那些风风雨雨基本上都跟他有关，也难怪他是二中的“小祖宗”……不服不行。
卫儒孟全程照顾着身边的小家伙吃东西，在他跟滑溜溜的筷子斗争无果而气得小脸写满“我不开心”四个大字的时候，只能无奈地选择用勺子喂他。时不时瞥一眼对面的人，心微微放下。
还是第一次看她吃东西，简直安静得不像话，跟这个恨不得把整碗汤都泼在身上的小魔王完全不一样。也幸好给他带了围兜来，不然就这样回去的话，姨妈估计会以为这孩子在外面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吃饱了。”司灏聪不满地开口。“吃不下了。”
“都给我吃掉，这是你自己点的，还是最小份，不准浪费。”
“可是我吃不下了。”
“你那小肚子是打算留着一会儿让我给你买别的东西吃么？不可能的，今天吃完午饭我就不会给你买吃的了，想都别想。”
已经吃完的宋泽一不好直接离开，干脆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印象中的卫儒孟还是那副手上沾着别人的血的模样，或者是偶然见面时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他应该是个不近人情的大少爷，对其他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只有在碰到那种打打杀杀腥风血雨的时候才会稍微有点表情。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男生还是有温柔耐心的一面。至少在面对司灏聪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耐心和专心，仿佛周围的任何人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完完全全把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司灏聪一个人身上。抱着他的时候会注意保护他的小脚，喂他吃饭的时候会注意沾在他嘴角的油点点，诸如此类。虽然都是很小的方面，但也足以证明这个人在司灏聪身上很花心思。
“我真的吃不下了。”司灏聪吸吸鼻子。“肚子要撑破了。”
“最后三口。”
“好。”
宋泽一安安静静地看着，也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像是突然被戳中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她在爸爸家那边的亲戚里也有哥哥，但是自从爸爸出事之后就没再去过那边任何亲戚家里了。妈妈家这边只有姐姐，而且姐姐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学业。说来说去，她还是很羡慕这样的家庭相处模式，唉。
“吃完了！”
“意思是你还想我夸你？”卫儒孟淡定地给他擦嘴巴。“做梦吧啊。”
“我们去哪里？”
“回家睡午觉啊，你还想去哪里？”
小家伙立刻瘪嘴：“那我今天晚上可以住在你家里吗？”
“这要看你妈妈同不同意，昨天晚上就在我家睡的，今天应该不行。”
司灏聪脸上再次挂起“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那我先回校区去休息一下，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宋泽一起身，往桌上放了张钞票。“今天中午不好意思啊。”
卫儒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匆忙跑出去的背影，扫了一眼桌上的纸币，沉默几秒，还是揣进口袋里。
搞不懂姨妈的想法，也搞不懂她的想法。
抱着小家伙走出面馆，卫儒孟直接带着他走进旁边一家便利店，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可乐和一瓶矿泉水。
“我也想喝可乐！”
“不许喝碳酸饮料，我可以给你买酸奶。”
“那我喝酸奶！”
卫儒孟无语了。
——这小兔崽子还真是随时随地想着薅他呢？
从便利店出来，两个人回到校区门口。男生把怀里的人放下，蹲在他面前：“重复一遍我刚刚在路上跟你说的话。”
“去休息区找宋泽一姐姐，把可乐给她，然后跟她说谢谢。还要说姐姐好好休息，然后说再见。”
“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去，能不能完成任务？”
“能！”
目送小家伙拿着可乐一溜烟跑进校区，卫儒孟抱臂在外面等着。
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他也完全猜不到。
宋泽一正坐在休息区里吹着空调翻书，注意到玻璃门被推开，下意识扭头。看见那个小家伙正费力地拱开门，立刻起身过去帮忙。
“你怎么过来了？下午还有课？”宋泽一把他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不是说要回家的吗？”
“没有，我是来送可乐的。这个给你，谢谢姐姐教我读台词，姐姐好好休息。”
女生微微震惊地接过饮料。
这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还是说这是卫儒孟教的？
司灏聪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心戳戳她的手臂：“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呀？我晚上回家之后给你打电话，你再教我读台词好不好？”
“啊？”
“姐姐说的我听得懂，老师说的我听不懂……”小家伙委屈巴巴地挠头。“我想打电话问你。”
宋泽一纠结几秒钟之后，还是把他放下，从笔袋里抽出一张便利贴，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确认了两遍，这才折好小纸条交给他。
司灏聪把小纸条揣进兜里，笑着跑向大门：“谢谢姐姐，我走啦！晚上给你打电话，你要接！”
“好，我会接的，再见，出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再次帮他打开玻璃门的宋泽一冲着他挥挥手。“不要跑那么快，容易摔跤。”
真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