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数十具散发着腐臭与死气的尸傀围拢,即便是阅历最丰富的峨眉弟子如丁敏君、纪晓芙,也不禁感到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这些本应长眠地下的亡者,如今却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活”了过来,向生者伸出利爪,此情此景,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莫慌。”阿青的声音在周芷若耳边响起,清越而镇定。她手持竹棒,并未急于出手,而是低声对身旁的周芷若道:“芷若妹妹,你且静心,用内力护住心神。这些秽物看似可怖,实则行动僵直,破绽明显。你瞧它们关节处。”
周芷若依言凝神,果然发现那些尸傀行动虽猛,但膝、肘等关节转动不甚灵便。
另一边,小龙女与纪晓芙背脊相抵。小龙女声音清冷:“晓芙,峨眉剑法以轻灵迅捷见长,对付此类行动迟缓之物,当以‘掠’、‘点’为主,避免硬拼,攻其头颅与脊椎。”她说话间,手中玉峰针已化作数点寒星,精准没入三具尸傀眉心,那三具尸傀应声而倒。
纪晓芙心中大定,点头道:“多谢龙姐姐指点。”手中倚天剑光一振,不再试图斩断尸傀肢体,而是化作一道道迅疾的流光,专刺尸傀眼窝、太阳穴等薄弱之处。
巫行云站在丁敏君身侧,见她虽惊不乱,剑招依旧狠辣,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口中却道:“你的内力修为在同辈中算是不错,但过于追求刚猛,失了峨眉剑法‘刚柔并济’的真意。试着将七分力用于攻势,留三分回护自身,气走‘手少阳三焦经’,剑势自然圆转。”
巫行云并未直接施展武功,而是随手拾起地上一截枯枝,以枝代手,迎向一具扑来的尸傀,枯枝在尸傀双臂间一搭一引,那尸傀前扑之力顿时被带偏,踉跄扑倒。
巫行云手中枯枝顺势点在其后颈脊椎骨节处,轻喝道:“此处乃督脉要穴,即便尸傀,中枢受制亦难行动。”
丁敏君看得眼睛一亮,她性子刚猛,剑法也走凌厉一路,此刻见到这般以巧破力的功夫,心中似有所悟,手中长剑招式一变,少了几分硬拼,多了几分游走与精准。
李秋水轻笑盈盈,身形如烟,在贝锦仪身边飘忽不定。“锦仪小妹妹,你脚下步法略显凌乱。峨眉‘穿花绕树’的身法精髓在于‘眼到、心到、步到’,三者合一,方能于乱局中游刃有余。注意呼吸节奏,与步法相合。”
李秋水足下步法变幻,看似闲庭信步,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尸傀的扑击,偶尔纤指轻点,便有尸傀关节错位倒地。
贝锦仪凝神记忆,脚下也开始尝试模仿那玄奥的步法,虽显生涩,但已能勉强避开一些攻击。
王语嫣与静玄、黄蓉与苏梦清也各自配合。
王语嫣熟知天下武学,此刻却只针对静玄所施展的峨眉剑法进行点拨,指出招式变化间的奥妙与临敌应变之法。
黄蓉则结合打狗棒法中“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字诀,启发苏梦清如何将类似的巧劲思路运用到峨眉剑招之中。
西施、钟灵、木婉清、阿朱、阿碧、阿紫六女则与杨瑶琴、鸠摩智一同护在叶贤周围,并未急于出手,只是警惕着可能从其他方向出现的威胁,同时也关注着战场各处,随时准备策应。
叶贤的目光,却越过层层尸傀,投向了森林更深处的黑暗。在那里,他感应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精纯的阴寒精神力,如同蛛网的中心,操控着这些亡者。
“控尸之术,并非九幽魔宗所长。”叶贤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此术更偏向南疆巫蛊或湘西赶尸一脉。但其中夹杂的怨恨死气,却又带着明显的魔道炼魂痕迹……有点意思。”
叶贤话音刚落,森林深处传来一阵飘忽不定、似男似女的怪笑声:
“嘿嘿……眼力不错。不过,知道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你们今夜成为我‘尸魔’收藏品的命运!”
随着这怪笑声,尸傀们仿佛得到了指令,齐齐发出一声嘶吼,攻势更猛!
“阿弥陀佛。”鸠摩智低诵一声佛号,周身陡然绽放出柔和的金色佛光。他并未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招数,只是双手合十,缓缓向前推出。
“大日如来印·普照!”
璀璨却不刺眼的佛光如潮水般涌出,所过之处,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具尸傀仿佛被烈日暴晒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身上的死气与怨念迅速消融,腐烂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崩解,最终化为一堆枯骨散落在地。
佛门功法,天生克制阴邪鬼物!
这一下清空了一片区域,让峨眉诸女压力大减,她们在圣界诸女的贴身指点与保护下,越战越勇,配合也越发默契。
周芷若甚至鼓起勇气,在阿青的默许下,独自面对一具较弱的尸傀,依着阿青之前点拨的要诀,利剑疾点,竟成功点中了那尸傀的膝关节,令其跪倒。
“很好。”阿青微笑鼓励。
另一边,纪晓芙在小龙女的护持下,倚天剑光大盛,接连刺倒数具尸傀,对剑法的领悟更深一层。丁敏君在巫行云的提点下,也开始尝试将一丝“巧劲”融入原本刚猛的剑法之中。
然而,尸傀数量众多,且似乎不知疼痛恐惧,倒下一些,立刻有更多从森林中涌出,仿佛无穷无尽。更麻烦的是,那隐藏在暗处的控尸者极其狡猾,不断调整尸傀的进攻节奏和方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黄蓉观察着战局,秀眉微蹙:“尸傀源源不断,必须找出幕后操控者。”
王语嫣点头:“控尸者精神力虽强,但本体修为应当不高,否则早就亲自出手了。他藏身之处,必在尸气最浓郁、精神力波动源头的位置。”
西施美眸微闭,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无声蔓延开来,瞬间覆盖了方圆数百丈的范围。片刻后,她睁眼,指向森林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土坡:“在那里。地下三丈,有一处人工开凿的洞穴。”
叶贤赞许地看了西施一眼,对鸠摩智道:“大师,麻烦你了。”
鸠摩智会意,朗声道:“妖孽,还不现形!”
鸠摩智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竟无视沿途尸傀的阻拦,直扑西施所指的土坡。那些试图阻挡的尸傀,还未靠近他三丈之内,就被护体佛光震得粉碎。
眨眼间,鸠摩智已至土坡前,右掌抬起,掌心佛光凝聚,猛然拍下!
“轰隆!”
一声巨响,土坡炸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和阴寒死气冲天而起。
“啊——!”洞中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洞中狼狈蹿出,向着森林更深处亡命逃去。那是一个身着破烂黑袍、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干瘦身影,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尸臭和邪恶的精神波动。
“想走?”鸠摩智冷哼一声,隔空一抓。
一只金色的佛光大手凭空出现,一把将那逃窜的黑影攥住,提到了半空。
失去了操控者,剩余的尸傀顿时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僵立原地,随即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活性。
鸠摩智将那黑袍人带到篝火旁,扔在地上。佛光大手散去,露出那人的真容——竟是一个面皮干瘪如骷髅、双眼浑浊泛着绿光的老者,看年纪怕是有七八十岁了,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尸魔老人?”杨瑶琴似乎认得此人,她想起前人的讲述,语气中带着厌恶:“你是三十年前被南疆五毒教驱逐的那个叛徒?你竟然投靠了魔道,还跑到昆仑山来了!”
那尸魔老人被佛光所伤,气息萎靡,听到杨瑶琴的话,挣扎着抬起头,嘶声道:“古墓派的小丫头?嘿嘿……不错,正是老夫!什么叛徒?五毒教那些蠢货,守着祖宗传下来的控尸秘术不知变通!老夫将巫蛊之术与魔道炼魂法结合,才是真正的大道!只要给我足够的生魂和尸体,我就能炼出无敌的尸傀大军!”
尸魔老人眼神狂乱,充满偏执。
叶贤微微摇头:“魔道速成之法,看似威力强大,实则根基虚浮,损人害己,终非正道。你神魂已被尸气严重侵蚀,命不久矣。”
尸魔老人狂笑:“那又如何?老夫活得够本了!倒是你们,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识相的赶紧离开昆仑山,否则……嘿嘿,真正的恐怖,还在后面等着你们呢!”
“真正的恐怖?”叶贤目光冷淡,一副好奇的神色,问道:“你指的是什么?九幽魔宗的遗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尸魔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诡秘:“你们既然知道九幽魔宗,还敢来此?不怕死吗?告诉你们,那冰川峡谷,早已是‘圣教’的禁地!‘圣女’殿下亲自坐镇,正在唤醒伟大的‘魔尊’!你们去了,就是送死!哈哈哈哈!”
“圣女?魔尊?”叶贤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心中微动。看来,九幽魔宗的复起,并非无组织无计划的。这个“圣女”和所谓的“魔尊”,恐怕是关键人物。
“把你知道的,关于‘圣女’和峡谷内的情况,都说出来。”叶贤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眼神深邃如星空,直接刺入尸魔老人的心神。
尸魔老人本欲抵抗,但在叶贤那浩瀚如海的神念压迫下,他脆弱的意志瞬间崩溃,眼神变得呆滞,喃喃道:“圣女……是圣教至高无上的存在,据说拥有沟通魔尊的伟力……她常年戴着面纱,没人见过真容……但她法力无边,能操控风雪,召唤魔物……峡谷内……有‘幽冥卫’守护,还有……还有恐怖的‘蚀骨阴风’和‘噬魂魔雾’……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尸魔老人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信息,虽然零碎,但足以让叶贤拼凑出大致轮廓。
“最后一个问题。”叶贤问道:“昆仑派,与你们圣教,可有勾结?”
尸魔老人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何太冲……那个伪君子……他收了圣教的好处……默许我们在昆仑山外围活动……但他不知道圣女的真正计划……嘿嘿,等魔尊苏醒,整个昆仑派,都是祭品……”
话音未落,尸魔老人忽然浑身剧烈抽搐,七窍中冒出黑血,脸上浮现出痛苦至极的神色,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叶贤表情不变,本要伸出的右手,停在尸魔老人的眉心处,就在叶贤停顿的时候,一股极其阴毒霸道的禁制之力从尸魔老人灵魂深处爆发,瞬间将他的神魂绞得粉碎!
尸魔老人头一歪,气绝身亡,尸体迅速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
“又是灵魂禁制!”杨瑶琴脸色难看:“与幽冥教控制司徒雷的手段如出一辙!这‘圣教’行事,果然歹毒!”
叶贤收回手指,神色平静。这禁制虽然歹毒,但在他眼中破解很容易,只是尸魔老人本身油尽灯枯,救下他没有任何意义,该知道的信息,已经知道了。
“看来,昆仑派内部,确实有问题。”黄蓉总结道:“何太冲或许只是贪图好处,并未深入了解魔宗的真正图谋。但这也意味着,我们进入昆仑山后,不仅要面对魔宗余孽,还可能受到昆仑派明里暗里的阻挠。”
“无妨。”叶贤起身,望向西方那巍峨连绵、在夜色中如同沉睡巨兽般的昆仑山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我们便去会一会那‘圣女’,看一看那被镇压了百年的‘魔尊’,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叶贤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众人闻言,心中的不安与疑虑顿时消散大半。峨眉诸女经过方才一战,虽疲惫却眼神发亮,显然收获颇丰,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