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心脏猛地一跳，但面色丝毫没有变化，他眨巴着眼睛装作不解的样子疑惑道：
“姐姐你在说什么？”
苏苒深吸一口气，眼里郁色愈来愈重，她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我只最后再问你这一次，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
这是苏白第一次见到苏苒这么冷漠疏离的神色，她的语气听似平淡，可苏白还是听得出其间那不易察觉的警告之意。
苏白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紧张的感觉，他的手心早已冰凉一片。
可苏白却没有任何犹豫，盯着苏苒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是苏白，是永远不会背叛苏苒的苏白！”
两人眼神在空中无声交汇，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苒忽地收回视线，只说了一句“累了”，然后便自顾自回到了房间。
苏白站在客厅一直盯着苏苒的背影，直到主卧的房门被缓缓关上，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挪动过半分。
苏苒并没有撵走他，所以她最后是不是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
苏白心间盘桓着这个问题，可是他刚刚的回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他没有欺骗苏苒。
他是石枫洋口中的蛇神，或者更准确来说应该称呼他为蛇仙更为恰当。
但他也是苏白，如果可以，他宁愿只有苏白这一个身份。
这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她身边的身份。
苏白的本体是一只修炼千年的蛇精，上千年的苦心修行，并且一心一意向善保佑他的信徒，例如山寨里的人，例如石家。
那时的他离脱离精怪之体只差最后一步，可就是这最后一步却难于登天。
而贪心不足的石家人却在苏白闭关的关键时刻选择对他动手了。
他们趁他虚弱之际试图挖走苏白的蛇胆，因为石枫洋的爷爷不知从哪里听说只要服用了蛇仙的蛇胆，他就可以拥有长生不老的寿命。
他们带来了大量硫磺，苏白从未想过自己的信徒居然会有一天反咬自己一口，他拼着功力散尽的风险逃了出来。
他失去了记忆，也失去了化形的能力，他就快要死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遇上了同样奄奄一息的苏苒，那时的他只是对眼前这个人类感到好奇。
他自己也快要死了，所以他本想摆烂放弃就这么静静等待死亡。
而这个女孩明明看上去比他还要惨，可是她前进的脚步却从未有一刻停下。
苏白很奇怪，他莫名想要离这个女孩近一点，更近一点。
可惜他不能说话，不然他真的很想问问她。
为什么都快死了还要这么折磨自己，难道不应该在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才是正确的吗？
苏白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小小的白蛇朝着自己的疑问爬了过去。
越接近那个女孩苏白就越清晰地闻到一股对他而言有着致命诱惑的香味。
是她流下的血，这些血液和刚刚那些叛徒身上的截然不同，它闻上去是那么香甜，纯净得让人着迷。
苏白一开始只是忍不住舔了舔那些鲜血，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居然为了他停了下来，她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有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味道。
那是……神性。
苏白在那一刻似乎悟到了什么，而且似乎女孩的鲜血有些什么特殊的力量。
苏白本来岌岌可危的生命居然瞬间充满了力量。
所以他救下了这个女孩，他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但他觉得是女孩的血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所以他称呼她，“妈妈。”
再后来，苏白跟在苏苒的身边，她的一颦一笑都被苏白深深刻画在心底。
渐渐的，随着力量的恢复，那些尘封的记忆也一点点复苏。
苏白记起来了自己的身份，与此同时，一直桎梏他的最后一层屏障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他现在不再是精怪之流了，按人类的说法他是名副其实的蛇神，但苏白却觉得他并不是神，最多是仙。
能被称之为神的，只有他心甘情愿追随的那个女孩。
如果可以留在她的身边，他愿意一辈子当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一辈子只做苏白。
而房门另一边的苏苒也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躺下休息。
她第一次感到身体软得如此难受，刚刚关上房门就已经坚持不住靠着房门缓缓滑在了地上，
她半依在房门边，右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死死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被蛊毒侵蚀的身体最近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特别是在经历了这两天的神经紧张后，此刻发作更是比之前每一次都来得更加痛苦。
可是她却并不想让苏白知道自己的异常，并不是因为她对苏白的不信任，
苏白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他对自己做的一切苏苒都记在心底。
虽然她知道少年刚刚对她的回答有所隐瞒，但她还是选择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苏苒自己也不例外。
她之所以刚刚问出那个问题，只是因为她心间对苏白的身份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
是的，刚刚在包厢里，苏白传音给石枫洋的那句话，苏苒听见了。
也许是因为苏白体内有苏苒的鲜血，所以导致苏苒听见了那句话。
所以苏苒才会问出那个问题，但其实不用问，她也猜到了，能让石家如此敬畏的存在，只有超越凡人的力量。
小白蛇……蛇神……
苏苒忽而自嘲一笑，没想到兜兜转转南苏苒这个圣女还是与蛇神相遇了。
只不过苏白似乎对她并没有异心，即使苏苒不明白他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但现在只凭猜测并不足以打翻这些日子少年对她真心实意的付出。
苏苒胡思乱想了好一阵，胸前的炙热不增反减，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似乎都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痛得她呼吸愈发急促。
在苏苒昏迷倒地前，她好像迷糊看见房门被大力踹开。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少年那张再不复从容淡定的焦急面庞。
他，好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