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扑通一声地跪在地上。
沈嫣儿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在动弹，压根听不见说了什么。
而娘亲跟他们聊得很热络。
她将奇妙的一晚记录在心底，等到南昭昭转过身的时候，那些人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娘，娘亲，他们去哪里了？”沈嫣儿从马车下来，急匆匆地跑到她身边。
“嗯？你能看见？”
“嗯！但听不到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娘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南昭昭笑容略显苦涩，“这些人原本是村里的村民，死后便化作亡魂一直在这里游荡着。”
实际上，她假借神的名义跟他们交谈才明白宁裘升做的事有多恶劣。
她将沈嫣儿抱上马车，又把宁叶红扶上去，“再睡会儿吧，天亮后我叫你们。”
借神的需要有灵气的实物和孕妇的精血，好巧不巧的她正好有这两样东西。
不然今晚非得把这些人超度完才能离开。
这村子原本好好的，却因为宁裘升的到来，地方官员为了给宁裘升献殷勤，便举全村之力来“招待”宁裘升。
等宁裘升离开，又赶上冬天的饥荒，全村人百口人均活活饿死。
“作孽。”她低声骂了句，心想着，估计有很多人在地下等着，盼着他下去呢。
……
天亮之后，薛撂言按照宁裘升的吩咐来到南昭昭的住处监视。
怪了，都日上三竿，还不起吗？
他躲在隐蔽处，盯着那小院，就算南昭昭嗜睡，那小丫头呢？
真是一家子懒汉。
直到下午，薛撂言才感觉出不对劲，翻入院子后才发觉，这里门窗紧闭，丝毫没有人气。
他闯到屋内，环视一圈只找到桌上放的书信。
“娘，不必寻我，此去不再回这伤心之地，您珍重！”
信封里还放着这间院子的地契，看样子是留给裴芝兰的东西。
南昭昭昨晚离别的话还回荡在薛撂言耳边。
糟了！小姐真跑了！
他脸色瞬间变得比十一月的天气还恶劣，带着东西立即找到宁裘升。
“丞相，小姐真的走了。”
宁裘升眼中多了几分恐慌，看了眼在院内忙活的裴芝兰，低呵他，“你是想让芝兰也知晓此事吗！我不信她能走得如此洒脱，去找！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找！”
他气得把信撕了个粉碎。
谁家女儿跟她一样，说走就走，眼里毫无孝道！
混账羔子！
“是，那廖犬还要来吗？”薛撂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垂着眼眸，“弃子而已。”
“属下明白！”
廖犬和叶婀枝本来就是为了离间沈陵安和南昭昭所用的伎俩，如今人都走了，这些事还有什么用？！
等薛撂言将此事转达时，廖犬恨的牙根都作响，“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只是奉命行事，丞相身边，从不需要无用之才。”
“你！你们！我现在就要去告诉世子你们这群奸人的计谋！”廖犬说着就要走，薛撂言的声音不轻不重地继续响起。
“呵，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想想如何自保吧，没了丞相，你和你的族人不过是那逆贼手中，待宰的羔羊。”
薛撂言说罢，径直离开，丝毫不顾及身后人的崩溃情绪。
廖犬的叫嚣声持续到他彻底离开。
“我倒觉得昭昭这想法真巧思。”他突然靠在树上，朝着后面的人说道。
沈陵安从树荫下走出，黑着脸，“她是我的世子妃，蛮夷王大可不用叫得如此亲密。”
“哦？那可真不一定呢。”廖犬想起那晚的南昭昭，想着她口中所描述的事，这才是最利于族人的事情。
“你的族人已经都安置在原先的南家村，看好你的人。”沈陵安懒得跟他再说多几句话。
转身就要离开时，廖犬的声音在后边响起，“我信你无罪是因为我相信昭昭，日后若你真当了皇帝，便不能再侵占我蛮夷一寸土地。”
“看好你的人，我便能看好我的人。”沈陵安说完顿住脚步，回首凝视他，“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昭昭是我的世子妃。”
切，真是大贡的醋坛子。
等宁裘升将荒州城，平安村，甚至是派人去打听矿山之后，才彻底信了南昭昭消失了。
薛撂言将那封被撕碎的信，连夜挑灯粘好才又给他带来。
“丞相，这东西您还是收下吧。”他捧在宁裘升面前说道。
宁裘升心中的火焰冒的三丈高，气愤地夺走之后，不舍的迈进小院。
“芝兰，我有事跟你说……”
良久，等宁裘升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裴芝兰都哭成一个泪人了。
她将信件捂在胸口忏悔，“娘不该逼你，都是娘的错，昭昭，我的孩子啊。”
早知道她不愿相认，就不该接二连三地逼迫她。
忽然，她的抽泣声停了下来，泪眼看向宁裘升，“昭昭她该不会寻短见吧！”
“不会的，她性子要强，做不出这种事的。”
“正因为性子要强，所以才受不了沈陵安贸然弃了她！不行！我一定要去找沈陵安问个清楚！”裴芝兰说着就要往外走。
宁裘升将她拦住，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如今你找谁也无济于事。”
人是连夜跑的，从哪儿去追都不知道。
他深深叹口气，“好了芝兰，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我们……”
“不行！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万一出了什么事，难不成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裴芝兰说得嗓子都破音了。
转身去收拾东西，“就算她真想不开，我也要找到她的尸骨，裘升，你会跟我一起去的吧？”
宁裘升扯出僵硬的笑容，“当然，昭昭也是我的女儿。”
南昭昭！你可真是我的女儿啊！
“我就知道裘升对我最好了，来，帮我一起收拾衣服。”裴芝兰喜极而泣，收拾的动作都利索不少。
完全忽视了宁裘升那张阴沉无比的脸。
薛撂言在外边也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望着隐隐要下雨的天感叹：“真是叛逆女儿怨种爹啊。”
时隔数日，南昭昭终于来到了京城。
她望着巍峨的城门，不向往其中的繁华，仿佛是看见了少时狼狈出逃的沈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