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冷下脸，身上多出一股子凌厉来，在袁家做账房，对接的还是王四方和杜五爷这两位手里见不得光的买卖，来往的都是些混不吝，气势自然就练出来了。
“我还没娶妻呢，哪儿来的老丈人？！”
张平就站在大门口，张口就怼了回去，半点不收敛。
胡兴默默把牛车往院里牵了牵，把大门让开，街坊四邻的视野顿时宽阔起来。
家丑不可外扬？胡说！你想瞒着，却有的是人替你宣扬，还真不如大大方方让大家看个明白，省得旁人还得费心思编排。
“不对，是两年前和离之后还未娶亲！”
张平又改了口误，在时间与和离二字上咬得很重。
“你说和离就和离？我们没同意，那和离就不算数！”
方氏跳着脚一走一蹦哒，几步从堂屋门口杀到院中。她反手着插腰，腰粗肚子大的她活像只扑腾的老母鸡。
“咋？人官府都承认，到你这儿还不好使了？咋的？你这左边贴右边的脸，比官府还好使？官府还得听你差遣了？”
张平是个男人，跟方氏讲道理还成，骂架这活还得张莲来。方氏凑近了才看清，张莲穿得好戴得更好，想到若刘娟整齐，她也能穿得这么好，火气更旺了。
“嫁出去的姑娘，闲得放屁还敢管娘家的事？见天儿的往娘家跑，好东西都让你扒拉到婆家去了吧？”
骂了两句，方氏眼珠子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我说呢。把我闺女和女婿挑拨散了，好方便你划拉娘家的东西是吧？好哇，还有脸穿金戴银，那花的都是我女婿的银子，你给我拿来吧你！”
方氏越说越觉得有理，看张莲这身穿戴更觉得该是自己的才对。伸手就朝张莲就要拽簪子撸镯子，抢不到东西也要给她挠个大花脸！
胡兴一把将张莲拉到身后，抬手拽开方氏。方氏被拽得脚下不稳，人转了个方向朝墙角的柴火垛去了。身子朝前扑脚却没跟上差点拧成个麻花。一个踉跄，啪唧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方氏就地一躺，蹬着腿拍着地撒泼打滚，身下的雪泥被她拍得泥花四溅。
“哎呦喂，大家伙儿都来看呀，老张家欺负人啦，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我一个老婆子呦，打死人了，出人命喽……”
哭得那叫个情真意切，嚎得那叫个伤心欲绝，好似是被恶霸欺压的苦命人。刘柱和张老爹晚了几步，只看到方氏脚下打结摔在地上，刘柱站在稍远处不再往前。
张家四口脸色却越发难看。
“你当别人都眼瞎？睁眼看着媳妇挨揍都不吭气的，能叫男人？”
胡兴是真生气了。媳妇儿刚才咋说她的来着？还真是个一边脸皮厚一边不要脸的货。早知道这次就带着他娘一块来了，他娘一个能打方氏仨！
“我呸，她瞎眼污糟娘们，打上门欺负人又不让还手。怕挨打就别惹事啊。”
陈奶奶拄着拐棍从人群里探出个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急忙扶着，生怕被挤着摔着。这可是她们家的老宝，咳嗽两声都是大事。
“这娘们儿谁啊？一大把年纪欺负个小丫头，你家男人当王八，朝人家护媳妇的撒哪门子邪火？就你这男人，拿来烧火都嫌蔫儿！”
刘奶奶嘴更毒，隐隐有比过陈奶奶的势头。不愧是老闺蜜，连骂人都默契十足。
“多谢两位奶奶替我说话，这人可是个混不吝，别把您二位气出个好歹来，不值当。”
张莲边道谢边对两位的家人使眼色，两家的小姑娘无奈苦笑，这二位可不是她俩能劝得住的。
“就她？都不及村里狗蛋娘两成功力，想气着我，再练两百年吧。”
陈奶奶斜楞了地上的方氏一眼，根本不放在心上。刘奶奶一听，也来了兴致。
“你是说夹咱两家中间那个狗蛋娘？是差得有点多哈。”
“可是说呢。想当年……”
胡兴随手搬来两张凳子，请两位长辈坐日头地里慢慢聊，还顺手给俩小姑娘分了把零嘴。两位奶奶好心帮忙，可得照顾好了。
混不吝·方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掐腰，一手点着两位奶奶，一句一蹦哒的开始叫嚣。
“哪里来得老不死的，豆子都咬不动的货色还到处闲放屁！一口豁牙还嚼舌根，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刚准备互相分享零食的小姑娘们，顿时不乐意了。年纪大了说句公道话而已，本就是她不占理，怎么还有脸蹦跶的？
陈家小姑娘：“老不死的叫谁呢？原以为只是个脸皮厚的，没想你连个人都不是！”
刘家小姑娘：“你牙口齐全不闪舌头，就是缺了鼻环少了嚼头，得有人勒着缰绳才不会到处发疯！”
得了太奶真传的两位小姑娘，脏字都没带一个就怼得方氏七窍生烟。人群外陈刘两家的人，往前挤了挤，好家伙，人丁挺兴旺，看热闹的有一半都是这两家人。
方氏顿时怂了，惹不起！
“张平，你就是个怂货！遇事就知道往娘们身后躲。气死了亲娘又卖妹妹，扒着女人吸血的软骨头……”
啪！响亮的耳光声，清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张莲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早逝的娘是张家三口的逆鳞，谁碰谁就得死！
“你个占便宜没够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啥好货？！你当娟儿姐不回家是为啥？还不是你这个娘给逼的？！”
张莲也不想替刘娟遮掩了，她走得是潇洒，凭啥让自家收拾这烂摊子！人家都贴你脸上骂了，还替别人擦屁股，那就傻蛋！骂死也活该！
“那是我亲闺女，我能逼她吗？还不都是为她好，摊上这么个啥都往婆家划拉小姑子，东西不看紧点能行吗？”
“为我好？那张家的东西咋都进了你的兜？”
一个清泠泠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张家人转头看去，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张平面色复杂，说不清悲喜。
张莲更是不自觉就爆了句粗：“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