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礼的香槟气泡还没散尽,望舒的指尖还沾着胸针的银光。凌晨三点的工作室,顶流正帮她拆礼服的盘扣,金线缠在他指节上,像把昨夜的星光绕成了圈。
“周大爷来电话了,”顶流忽然停手,掌心摊着颗温热的白果,“说老庙的银杏落了满地,他扫了三大筐,等着咱回去熬糖浆。”他指尖划过望舒腕间,那里还留着穿礼服时勒出的红痕,像道浅淡的线,把两人的影子缝在了一起。
晨光爬上绣架时,豆豆抱着个藤筐闯进来,筐里是粉丝寄来的手作——九十九个银杏叶形状的线团,每个线轴上都缠着张便签。“这个是四川的姐姐寄的,”豆豆举着个缠满红绳的线团,“她说看了颁奖礼直播,想起奶奶教她‘线要绕三圈,牵挂才够牢’。”
望舒拆开线团,里面滚出颗晒干的银杏果,果壳上刻着个“盼”字。便签上的字迹洇着水痕:“我奶奶老年痴呆后,只认得针线和银杏。昨天她指着电视里的礼服笑,说‘这针脚,像我教过的娃’。”
顶流突然起身翻抽屉,摸出个褪色的蓝布包——正是颁奖礼大屏幕里,老庙树洞里的那个。打开时,线香的余味混着樟木香涌出来,里面躺着半块绣了一半的平安符,针脚歪歪扭扭,却和望舒礼服的星芒用了同色金线。
“这是我十岁那年藏的,”他指尖抚过符上的缺口,“当时偷学外婆绣活,扎破了手,血滴在上面,就不敢再绣了。”平安符的背面,用铅笔描着个小小的“舒”字,被岁月晕成了浅灰,像句藏了十年的悄悄话。
午后的快递车送来个大木箱,是陈掌柜娘的孙女寄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台老式绣花绷,绷架上还留着外婆的指温,缠线板上的金线缠着张药方:“银杏叶三钱,星蜜一勺,煮水送服,治念想太甚。”药方的边角,粘着片干枯的银杏,叶脉里嵌着根细麻线,正是望舒十七岁遗落的那片枫叶上的。
“奶奶说,这是苏婆婆总带在身边的,”附信里的字迹带着泪意,“她临终前攥着这绷子说,‘等阿舒用它绣完平安符,就知道,咱这门手艺,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守’。”
望舒把平安符续绣完时,夕阳正往西边沉。顶流举着相机拍下收尾的最后一针,镜头里,新旧针脚在阳光下融成一片,血渍的暗红与金线的亮黄缠在一起,像把失散的岁月打了个结。
“周大爷说,老庙的新银杏苗该栽了,”顶流忽然开口,镜头对着窗外的梧桐,“他在坑边埋了坛星蜜,说‘让根喝着甜水长,以后结的果,都带着笑’。”
暮色漫进工作室时,望舒把平安符放进外婆的线装册子。新的一页上,半块旧符与新绣的半块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圆。旁边贴着粉丝线团的便签、老药方的拓印,还有顶流十岁时的铅笔字“舒”。
她提笔写下:“原来针脚从不会说谎,那些扎破的手,晕开的血,藏在树洞里的慌张,都是在等某一天,有人带着同样的牵挂来,把缺口缝成圆满。”
顶流突然从背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明天回老庙吧,带着这册子。”他指尖点着册子里的银杏树照片,“周大爷说,两棵树苗要并排栽,根须缠在一起,才不会被风吹倒。”
望舒望着窗外渐亮的月光,突然听见线团滚落的轻响。低头一看,粉丝寄的红绳线团滚到脚边,线轴上的便签飘起来,落在外婆的线装册上——“线要绕三圈,牵挂才够牢”。
她捡起线团时,顶流正往她手心塞颗新摘的银杏,果皮上的绒毛蹭着掌心发痒。远处的快递车又在鸣笛,想来是周大爷寄的新糖浆到了,瓶身上定是缠着红绳,像条看不见的线,把老庙的月光、工作室的灯、还有两颗攒了十年的心,紧紧缝在了一起。
线装册的最后一页,还留着大片空白。望舒摸着那片空白笑了,月光落在上面,像在说:剩下的故事,该用余生的针脚,慢慢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