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依递过一张纸巾，声音很轻：“后来救援队找到你的时候，你躲在地下室的柜子里，是不是醒了之后爬过去的？”
秦望舒点点头，眼泪慢慢掉下来，滴在茶杯里：“醒的时候天黑了，腿很疼，站不起来，只能用手撑着爬。
“地下室有个旧柜子，里面堆着很多旧衣服，我就爬进去，用衣服把自己盖起来。
“在里面待了两天，饿了就啃口袋里剩下的半块饼干，渴了就喝柜子旁边漏下来的雨水…… 直到听到救援队喊我的名字，才敢出声。”
沈默递过一杯温水，帮她擦了擦眼泪：“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全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其实在遇袭之前，我已经看到很多……不好的事。”秦望舒的拳头慢慢握紧，指节泛白。
“有次在废墟里，看到三个孩子躲在桌子底下，最大的也就六岁，怀里抱着块发霉的面包。他们说爸爸妈妈去‘找水’，就再也没回来。
“还有个老奶奶，抱着受伤的孙子跪在路边，求路过的医生救孩子，可当时所有的医疗物资都用完了，医生只能摇摇头走了……”
顾清辞轻轻抱住她的肩膀：“别再想了，你已经尽力帮他们了，你一个人在那边，收集资料、送物资，换做别人，不一定能撑那么久。”
“我没帮到多少，”秦望舒摇摇头，声音里满是自责，“要是我能早点把资料传出去，说不定能多派点救援，说不定那些孩子就能有吃的，那个老奶奶的孙子就能得救……”
谢灵依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很坚定：“别这么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在那种环境下，能活下来，还能坚持收集资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且你现在说出来，就是想通了，这比什么都重要，创伤后应激障碍最怕的就是把事情憋在心里，现在你愿意说，就是主动要好起来的第一步。”
秦望舒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手心已经出了汗。
她看向床头的画，画里的蝴蝶风筝飞得很高，阳光亮亮的。
“说出来……好像真的轻松多了。刚才说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安安画的太阳，觉得心里暖了点，不像之前那么冷了。”
沈默笑了笑：“以后要是再想起这些，就跟我们说，或者跟孩子们聊。安安肯定会给你画新的画，乐乐会给你带饼干，瑶瑶会跟你说跳绳的事，音音会弹吉他给你听，宁宁还会帮你查恢复的资料，我们都在你身边。”
秦望舒点点头，眼睛里有了点光：“嗯，我会的，等我好起来，想跟孩子们一起去公园放风筝，就像安安画里那样。”
这时门外传来安安的声音：“妈妈，我画好新的风筝图了，这次画了爸爸和顾妈妈，还有谢妈妈！”
安安跑进来，后面跟着乐乐、瑶瑶和音音。
乐乐举着个新的饼干盒：“秦妈妈，顾妈妈说这个饼干是巧克力味的，你现在能吃一点点了。”
秦望舒笑着伸出手，抱了抱安安，又摸了摸乐乐的头：“好啊，咱们一起看画，看完了，妈妈吃一块巧克力饼干。”
孩子们围在床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画里的内容，秦望舒看着他们的笑脸，轻轻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终于迈出了打开心结的一步，以后的路，有家人陪着，肯定会越来越好。
沈默端着早餐走进房间，托盘里摆着小米粥、蒸蛋羹和一小碟清炒西兰花，他把托盘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望舒，今天的早餐清淡好消化，小米粥熬了好久，入口即化，蒸蛋羹里加了点虾仁碎，补蛋白质，西兰花焯过水，不硬，你慢慢吃。”
秦望舒靠在床头，点点头，沈默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我跟营养师请教过，你现在需要高蛋白、低脂肪的食物，既能补身体，又不会给肠胃添负担。
“中午给你做山药炖排骨，排骨炖得脱骨，山药软绵，晚上做蔬菜豆腐汤，配点杂粮饭。”
“不用这么麻烦，”秦望舒咬了口粥，声音轻软，“我随便吃点就行，你还要照顾孩子们，别总围着我转。”
“不麻烦，”沈默笑着说，“这是家庭康复计划的一部分，我负责饮食和户外活动，得把你的身体养得壮壮的，才能快点好起来。再说孩子们也爱吃我做的饭，中午一起吃，热闹。”
正说着，乐乐拿着个小勺子跑进来：“爸爸，我帮秦妈妈喂饭，我喂得可好了，上次喂安安吃粥，一点都没洒出来。”
沈默把勺子递给她：“好啊，那你喂妈妈吃蒸蛋羹，小心点，别烫着妈妈。”
乐乐踮着脚，舀了一勺蒸蛋羹，吹了吹才递过去：“秦妈妈，吹凉了，不烫了，你快吃，这个蛋羹好嫩，我昨天也吃了，吃了两大碗。”
秦望舒张嘴吃下，笑着说：“乐乐喂得真乖，比你爸爸喂得还细心。”
“那当然！”乐乐得意地扬起头，“我是妈妈的小棉袄，爸爸是妈妈的大棉袄，我们一起照顾妈妈。”
上午十点，谢灵依提着医疗箱走进来：“望舒，今天该做腿部康复训练了，先活动活动关节，再试试肌肉收缩，别担心，我会轻点，不疼。”
她坐在床边，轻轻解开秦望舒腿上的固定带：“先慢慢弯曲膝盖，我扶着你的腿，你不用用力，跟着我的节奏来。一、二、三，弯一点，很好，再慢慢伸直。”
秦望舒跟着她的节奏动，额头上沁出细汗，谢灵依拿出毛巾帮她擦了擦：“累了就说，咱们不着急，每天进步一点点就行。你看，今天能弯曲三十度了，比昨天多了十度，恢复得很快。”
“就是有点酸，”秦望舒喘了口气，“感觉腿上的肌肉不听使唤，像生锈了一样。”
“正常，”谢灵依一边帮她按摩腿部肌肉，一边说，“长时间不活动，肌肉会有点萎缩，咱们慢慢练，再加上沈默给你做的营养餐，补充蛋白质，肌肉很快就能恢复。
“对了，心理干预也不能停，每天晚上我给你做一次放松引导，帮你缓解紧张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