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辰时刚正,
庆余堂门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骤然炸响,
如同宣告一场盛大庆典的序幕!
红色的碎屑裹着淡淡的青烟四散飞扬,
浓郁的火硝味混合着清晨的空气,
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吉时已到——!迎——亲——喽——!”
随即,
李公甫身着簇新的袍服,
挺直腰板,
气沉丹田,
一声中气十足、透着无尽喜气的高喊,
穿透鞭炮的余音,
清晰地传遍整条街道。
东方的天际,
朝阳正奋力挣脱地平线的束缚,
将最初的金红色光芒泼洒向人间。
晨光微露,
清冽中带着暖意,
恰好为这支即将出发的队伍披上了一层神圣而欢欣的光晕。
庆余堂门前早已是一片鲜红的海洋。
大红灯笼高悬,
锦缎彩绸飘扬,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容。
许仙身穿大红吉服,
头戴簪花礼帽,
面容虽因紧张而略显紧绷,
眼底却闪烁着无可抑制的幸福光彩。
他端坐在一匹额系红绸、鞍鞯鲜明的高头大马上,
身姿被衬得越发挺拔。
马前,
宋宁一袭青衣,
神情平静温和,
手中稳稳牵着缰绳。
他虽不言不语,
但那沉稳的姿态,无形中给了许仙莫大的安心。
队伍的最前列,
华儿和狗儿两个小家伙今日也打扮得格外精神,
像两只欢快的小雀儿,
手里举着小小的喜庆牌饰,
眼睛亮晶晶的,
满是兴奋。
紧随其后的,
是一队由陈伦知府调派、同样身着喜庆服色的精干衙役。
他们肩扛着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八抬大红花轿,
轿帘低垂,
仿佛已能窥见其中即将坐上的绝世佳人。
另有衙役捧着系着红绸的各式礼品盒匣,
整支队伍旌旗微扬,
鼓乐未起已先有声势。
“起——程——!”
随着李公甫又一声号令,
鼓乐班子奏响了欢快嘹亮的迎亲喜乐。
宋宁轻引马缰,
高头大马迈开稳健的步伐。
整支队伍如同一条缓缓苏醒的红色祥龙,
自庆余堂门口蜿蜒而出,
向着西湖的方向,庄严而又喜庆地迤逦行去。
街道两旁,
早已是水泄不通,
挤满了前来观礼道喜的临安百姓。
人头攒动,
摩肩接踵,
欢声笑语直冲云霄。
孩童骑在父亲肩头,拍着小手;
妇人踮脚张望,啧啧称赞着新郎官的俊朗与队伍的排场;
老者捻须微笑,感慨着这劫后余生的喜庆尤为珍贵;
更有那未出阁的姑娘们,
聚在一处,
望着那华丽的花轿和骑在马上的许仙,
眼中流露出又是羡慕又是祝福的复杂光彩。
“百年好合啊!”
“早生贵子!”
“白娘娘大恩大德,定要美满!”
祝福声、赞叹声、嬉笑声与鼓乐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汇成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声浪,
推动着这支幸福的队伍,
穿过张灯结彩的街巷,
朝着那缘起之地——西湖,
浩浩荡荡而去。
整座临安城,
仿佛都在这晨曦与喜气中,
温柔地醒来,
并为这场传奇的婚礼,
献上它最真挚、最热烈的注目礼。
“许大夫,如此天大的喜事,怎地忘了给老衲送张请帖?”
就在接亲队伍刚离开庆余堂不过一条街巷,
转弯踏入另一条主道时,
一个苍老、嘶哑、混杂着冰冷嘲讽与诡异慈悲的声音,
如同贴着每个人的耳膜响起,
陡然压过了所有喧天的喜乐与欢闹,
清晰无比地钻入队伍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瞬间,
整支队伍如同被无形的寒流冻结,
锣鼓声、欢笑声、脚步声戛然而止。
在愣了一下后,
所有人脸上洋溢的喜色瞬间凝固,
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愕与骇然。
这声音……明明确确是法海的声音!!!!
“嗡——”
紧接着,
众人前方的空气无端地泛起一阵水波般的剧烈涟漪!
在所有人惊恐瞪大的眼眸注视下,
一道身影自那扭曲的涟漪中,
一步踏出,
由虚化实,
稳稳地矗立在了道路中央,
挡住了去路。
正是法海!
“啊?”
许仙坐在高头大马上,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整个人如遭雷击,
彻底惊呆了。
不止是他,
队伍中所有人,
从宋宁到几十名衙役,
从华儿狗儿到乐手,
全都陷入了石化般的震骇之中。
法海……
他不是被观音菩萨亲自降旨,
圈禁在金山寺,
一千年不得踏出半步吗?
那金色的结界,
全城百姓有目共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法海,
僧袍依旧,
形貌未改,
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已天翻地覆。
他脸上,
悲天悯人的慈悲与暴戾狰狞的怒容如同两幅面具般飞速交替、闪烁,混乱不堪;
周身散发出一种圣洁与污秽交织、秩序与疯狂并存的恐怖气息,
仿佛光明与黑暗在他体内剧烈交战,
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看出他此刻不对!!!
“许大夫,”
法海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目光锁死在许仙脸上,
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重复问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成婚这等‘大事’,为何……独独不请我?”
“法……法海禅师……”
许仙被那目光刺得浑身发冷,
牙齿都在打颤,
声音结结巴巴,
几乎不成语句,
“您……您不是被菩萨……圈禁在金山寺……所以……所以……”
他语无伦次,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让他下意识地将求救的目光,
猛地投向马侧前方那个始终沉稳的身影——
宋宁。
不仅是他。
在这一刻,
整支接亲队伍所有人的目光,
齐刷刷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与恐慌,
全部聚焦在了宋宁身上!
华儿狗儿瞪大了眼,衙役们握紧了手中的仪仗……
谁都知道法海来者不善,
而白素贞远在西湖!
此刻,
能依靠的,
似乎只有这位屡创奇迹、算无遗策的“吕洞宾”了。
宋宁脸上的微笑依旧平和,
仿佛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存在彻底扰乱心神。
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坦然上前一步,
挡在了队伍与法海之间,
似乎要开口周旋。
“法……”
然而,
他刚刚吐出一个字,
声音便戛然而止!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颈骨断裂的脆响,
毫无征兆地炸开在死寂的空气中!
在所有人骤然收缩到极致的瞳孔倒映下,
只见宋宁的脖颈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直角猛地歪折,
脑袋软软地耷拉到了肩膀上!
他脸上甚至还残留着那一丝未褪尽的、试图交涉的平静神色,
但眼中的光芒已然彻底熄灭。
“噗通。”
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
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旧麻袋,
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
溅起一小片尘土,
再也没有丝毫声息。
“宋兄——!!!”
许仙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险些从马上栽下。
“恩公!!!”
狗儿和华儿同时发出带着哭腔的尖利惊叫,
小脸上满是恐惧与崩溃。
死寂。
比之前更沉重、更绝望的死寂,
笼罩了整条街道。
那个总是从容不迫、总是智珠在握、仿佛能化解一切危机的宋宁,
那个被所有人视为最后支柱的“吕洞宾”……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
在所有人眼前,
被法海……像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般,
杀死了。
“轰!!!!”
在宋宁死后,
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从法海身上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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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国,【规则怪谈】攻略总部。
巨大的环形主屏幕上,
正实时投射着《白娘子传奇》副本内的景象。
当看到法海那扭曲的身影凭空出现,
拦在喜庆的接亲队伍前时,
所有观测人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当那声清晰的“咔嚓”骨裂声透过音频系统传来,
画面中宋宁脖颈歪折、无声扑倒时——
整个指挥大厅,
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般的凝固。
所有操作定格在上一秒,
所有呼吸仿佛被掐断,
只有屏幕冷光映照着一张张失去血色的脸。
“砰!”
李崇将军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坚硬的合金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缓缓转过身,
那双惯于审视战局、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
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死死锁定了后方瘫坐在椅子上的何文西。
何文西脸色惨白如纸,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额头上全是冷汗,
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
李崇将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
他俯下身,
几乎是从牙缝里,
一字一顿地挤出质问,
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骇人的压力:
“你信誓旦旦,阻止我发送最后一次场外提示。”
“你说,宋宁他——早就把法海这次变故,算的明明白白!”
“那现在,你告诉我……”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主屏幕上那具静止不动的躯体,
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无法压抑的愤怒与颤抖,
“他!为!什!么!会!死?!!”
“……”
指挥大厅内,
落针可闻。
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
和众人压抑到极致的喘息。
何文西在李崇将军几乎要吃人的目光逼视下,
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几下,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压力和被颠覆认知的冲击,
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
何文西才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他避开李崇将军的眼睛,
目光空洞地望向主屏幕,
望向宋宁倒下的地方。
嘴唇翕动,
用尽全身力气,
才从干涩刺痛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而微弱的字音:
“宋宁的‘死’……”
他顿了顿,
仿佛说出这句话需要莫大的勇气,
又或者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确信,
“或许……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