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又是一年过去。
林守四岁了。他已经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团子,长成了一个能说会道、眼神清亮的小小少年。
幼儿园的“灵童事件”之后,林悦和橘遥意识到,将林守完全隔绝在“工作”之外,既不现实,也无必要。他的天赋,注定他的人生会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紧密相连。
与其让他未来独自面对未知,不如现在,就让他耳濡目染,将这一切,都视为生活最自然的一部分。
于是,事务所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观察员”。
每天下午从幼儿园回来,林守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着他的小书包,抱着已经长到半臂长的小白,来到事务所的角落。
那里,有一张专门为他准备的小小的沙发和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他的画笔、绘本,还有阿杰特制的、可以安全吸收微量灵力的“能量橡皮泥”。
他从不吵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株沉默的小树苗,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看父母工作。
他看爸爸林悦,如何耐心地倾听委托人焦灼的叙述,如何用温和而坚定的语气,安抚他们恐惧的心灵。在林守的眼里,爸爸就像一个神奇的“医生”,他治的不是身体的病,而是心里的“怕”。
他看妈妈橘遥,如何冷静地分析各种复杂的灵力样本,如何用她那双纤长的手,绘制出能够净化邪祟的精美符箓。在林守的眼里,妈妈就像一个“魔法师”,她的世界里,充满了光与秩序。
他也看阿杰和老陈。
他看阿杰叔叔,像个疯狂的科学家一样,叮叮当当地制造出各种新奇的“法宝”。那些会发光、会飞、会说话的机器,比幼儿园里任何玩具都有趣。
他看老陈爷爷,每天雷打不动地泡茶、打坐,偶尔会用毛笔,在黄纸上写下一些他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字。
事务所里的一切,都像一幅流动的、充满了奇幻色彩的画卷,深深地烙印在林守的脑海里。
有时候,委托人带来的“问题”,会变得很有趣。
一位妇人哭着跑进来,说她家里的镜子,总是在半夜里映出可怕的人脸。林悦检查后发现,那只是镜中残留的、一个生前极度自卑的灵体的执念。
林守没有害怕,他只是好奇地看着那面镜子,对妈妈小声说:“妈妈,镜子里的叔叔,为什么不开心呀?”
橘遥一边绘制着“静心符”,一边轻声回答:“因为他总是只看自己的缺点,所以忘记了微笑的样子。”
林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拿出画笔,画了一张大大的、笑脸的太阳,让爸爸贴在了镜子的旁边。
神奇的是,当符箓贴上,笑脸太阳也挂上后,那面镜子,再也没有映出过可怕的人脸。
又有一次,一个少年因为沉迷通灵游戏,被一个低级的恶灵缠上了。少年被吓得魂不附体,而林守却指着少年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小黑影,对爸爸说:“爸爸,他不是坏人,他只是……饿了。”
林悦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让阿杰去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汉堡,放在了角落。那个小黑影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上前,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那份食物,然后,满足地化作青烟消失了。
林悦看着儿子,心中感慨万千。
成年人解决问题,依靠的是知识、力量和经验。而林守,却用最纯粹的直觉,直抵问题的核心。
他看到的,不是“恶灵”,而是“不开心的叔叔”和“饿了的朋友”。
这份视角,是林悦、橘遥,甚至是在场所有人,都早已失去的宝贵东西。
这天傍晚,事务所送走了最后一位委托人。林悦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
林守迈着小短腿,端着自己的小水杯,递到爸爸面前。
“爸爸,喝水。”
林悦接过水杯,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眸,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谢谢小守。”
林守爬上沙发,挨着爸爸坐下,小白则乖巧地趴在他的脚边。
“爸爸,”林守仰着头,问出了他思考了很久的问题,“‘工作’,就是帮助那些……看不见的朋友吗?”
林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认真地回答:
“嗯,可以这么说。我们的‘家族事业’,就是守护。守护看得见的人,也守护看不见的‘朋友’。让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不再害怕,不再孤单。”
“那……我以后,也要和爸爸、妈妈一样,做这份‘工作’。”
林悦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认真的光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行”。
他只是将儿子,轻轻地拥入怀中。
“好啊。”
“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林家万事屋’,最小的见习成员了。”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将父子俩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在事务所的角落里,一个关于“守护”的种子,已经悄然发芽。
它将在未来的某一天,长成一棵能够为更多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