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美咲的案件,在警方的报告中画上了句号。媒体将其定性为“一名心理失常女子的恶意模仿事件”,网络上的喧嚣也很快被新的热点所取代。东野公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那场席卷全城的恐慌,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然而,对于我们来说,事情远未结束。
几天后的一个雨夜,事务所的窗外,雨点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橘遥正在整理关于“信息共振理论”的笔记,试图将其系统化。枫则安静地坐在我身边,闭目养神,恢复着之前战斗消耗的灵力。
一种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事务所。
那不是普通的低温,而是一种能穿透皮肤、冻结灵魂的阴冷。枫猛地睁开眼睛,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实体化的光芒在她身上若隐若现。
“不对劲。”我站起身,灵力早已护住全身。这股能量,比之前那个“数字怨灵”要强大、纯粹得多,带着一种沉淀了数十年的、真实的怨恨。
橘遥也感觉到了,她惊恐地看向墙边那面巨大的穿衣镜。
镜子里的倒影,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一个穿着破旧和服的女人身影,在镜子中缓缓浮现。她没有戴口罩,她的脸,就是传说中最恐怖的样子——一道咧到耳根的裂口,露出了里面苍白的牙齿和血肉模糊的口腔。
但,与传说不同的是,她的眼中,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被痛苦浸透的绝望。
“救……我……”
一个破碎、嘶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直接在我们的脑海中响起。
不是威胁,不是挑衅,而是……哀求。
枫愣住了,准备攻击的姿势僵在原地。橘遥也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惊。
我看着镜中的灵体,缓缓放下了戒备。我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伤害我们的意图。她那庞大的怨气,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但所有的能量,都向内坍缩,折磨着她自己。
“你是谁?”我沉声问道。
“我……是……裂口女……”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我不是……传说……我只是一个……被夺走了一切的人……”
在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一个被遗忘的真相,浮出水面。
她叫松原雪子。五十年前,她是京都一位小有名气的艺伎,因美貌遭人嫉妒。一个嫉妒她的对手,雇人毁掉了她的容貌,并将她残忍地杀害在荒野里。临死前,她对着凶手,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我变得这么丑,你们也要害怕!”
无尽的怨恨,让她无法转世,化作了最初的、也是唯一的“裂口女”。她徘徊在黑暗中,将自己的痛苦,投射到那些与她一样孤独的夜行者身上。这,就是传说的源头。
“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橘遥鼓起勇气问道。
“是那个视频……”松原雪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镜面也随之泛起涟漪,“那个女人……她偷走了我的脸,我的故事……然后,那数百万人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涌进了我的身体!”
她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哀嚎。
“我控制不住了!那些虚假的、混乱的恐惧,像毒虫一样,日夜啃食着我的灵魂!我被迫一遍又一遍地重演那个被篡改过的、更加残忍的剧本!我不再是‘我’,我成了他们恐惧的奴隶!”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抬起那双绝望的眼睛,看着我。
“求求你……切断我和那个……‘东西’的联系……哪怕……让我彻底消失……”
我瞬间明白了。
中岛美咲制造的“数字怨灵”,就像一个巨大的精神寄生虫。它不仅复制了“裂口女”的形态,还通过信息网络,与这个传说最本源的灵体——松原雪子,产生了共鸣。数百万人的恐惧,通过这个“寄生虫”,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雪子,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我们之前消灭的,只是那个“寄生虫”的投影。而它的本体,那段被无数人恐惧所“加持”的视频数据,依旧存在于网络的某个角落,像一根无形的锁链,牢牢地捆绑着松原雪子。
“我明白了。”我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你的痛苦,我感受到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转向橘遥和枫,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们面对的,是人心与科技共同孕育出的,最畸形的怪物。它不仅伤害活人,更在凌虐死者。”
“我们的新任务,不是驱魔,也不是抓捕。”
“是……一场灵魂的外科手术。”
我看着镜中那个痛苦哀求的灵体,心中升起一股沉重的责任感。
“松原雪子,我们会帮你。我们会斩断那条束缚你的锁链,还你……本该拥有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