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当飞机,降落在,爱丁堡机场时,一股,与,京都,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海盐的,咸味,和,泥土的,腥味。天空,是,一种,铅灰色的,阴沉,仿佛,随时,都会,降下,倾盆大雨。
这,就是,苏格兰。
一个,充满了,苍凉,与,厚重历史感的,土地。
机场出口,一个,穿着,黑色羊绒大衣,面容憔悴,但,眼神,依旧,精明的,中年男人,正,焦急地,踱着步。
他,就是,陈天明。
“林大师!橘遥小姐!”他,一看到我们,就,立刻,迎了上来,脸上,露出了,一种,看到救星般的,激动。
“一路,辛苦了!快,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一路上,陈天明,用他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不断地,向我们,诉说着,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恐惧。
他的,描述,比,电话里,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不安。
“……那个驱魔师,他,是个,很虔诚的,神父。他,对着,那个‘东西’,念了,整整,一夜的,拉丁文,圣经。”
“但是,那个‘东西’,只是,在,冷笑。我,能,感觉到,它在,嘲笑他!”
“最后,神父,他,崩溃了。他,把,整瓶的,圣水,都,泼了出去。结果……结果,圣水,一碰到,城堡的,墙壁,就,‘滋啦’一声,像,滚油,一样,蒸发了!墙上,还,留下了一块,黑色的,焦痕!”
“他,临走前,告诉我,他说,那,不是,恶魔。因为,恶魔,至少,还,敬畏,上帝的名。而,那个东西……它,什么都不,敬畏!”
听着,陈天明的,叙述,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圣水,无效。
十字架,无效。
圣经,无效。
这说明,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的,怨念,已经,强大到,足以,构建一个,完全,排斥,西方神学体系的,独立领域。
在那个领域里,他,就是,唯一的,神。
当那座,如同,巨兽般,蹲伏在,山丘之上的,“鹰巢堡”,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终于,明白了,那个驱魔师,为什么会,失败。
那,已经,不,像是一座,建筑了。
它,更像是一个,从,这片,苍茫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巨大的,活物。每一块,饱经风霜的,石头,都,仿佛,在,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每一个,黑洞洞的,窗户,都,像一只只,充满了,恶意的,眼睛。
一种,有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压抑感,笼罩着,整座,城堡。
“我们……到了。”陈天明,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甚至,不敢,下车。
“陈先生,你,在车里,等我们就好。”我,对他说道,然后,推开了,车门。
当我的,脚踏上,那片,被,苔藓,覆盖的,土地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我的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那,不是,物理上的,冷。
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充满了,憎恨,与,敌意的,能量。
“好……好浓的,怨气……”橘遥,也,下了车,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那块,月光石。
温润的,凉意,从,石头中,传来,让我的,头脑,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我,闭上了眼睛。
“灵视之眼”,开启。
瞬间,我眼前的,世界,变了。
那座,灰黑色的,古堡,在我眼中,变成了一团,狂暴的,深红色的,能量风暴。无数,痛苦的,哀嚎,与,愤怒的,咆哮,在,风暴中,交织。
而在,那片,风暴的,最中心,一个,穿着,中世纪,盔甲,手持,巨剑,的,高大的,虚影,正,盘踞在,那里。
他,就是,阿利斯泰尔。
他,没有,注意到,我。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一种,永恒的,警惕,与,憎恨之中。他,像一头,受伤的,巨龙,死死地,守护着,自己的,巢穴,仇视着,每一个,靠近的,生物。
“原来如此……”我,喃喃自语。
“林一辰,你,看到了什么?”橘遥,紧张地,问道。
“我看到了,一个,国王。”我,睁开眼,看着,那座,古堡,缓缓地说道,“一个,被,剥夺了,王冠,和,国土,的,国王。”
“他,不是,在,闹鬼。”
“他,是在,用,他全部的,灵魂,向,这个世界,宣告:”
“‘这里,是我的,领地!’”
“所以,西方的,圣水,和,十字架,对他,没用。”我,看着,橘遥,解释道,“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那不是,神圣的,象征。那只是,另一个,‘王国’,的,旗帜。他,憎恨的,是,所有,‘外来’的,旗帜。”
“那,我们,该怎么办?用,我们的,符箓吗?”橘遥,问道。
“可以。”我,点了点头。
我,从,行囊中,取出了,笔墨,和,一张,空白的,黄纸。
但是,我,并没有,立刻,开始,画符。
我,只是,拿着,笔,静静地,站着。
“林一辰?”
“我在想,该,画一张,什么样的,符。”我,沉声说道,“一张,‘镇煞符’?不,那,只会,激怒他。那,等于,是在,他的,国土上,升起,一面,‘敌国’的,旗帜。”
“一张,‘超度符’?也不行。他,根本,不,信,我们的,轮回,和,地府。那,等于,是在,对一个,无神论者,讲,天堂。”
“那……”
“我需要,一张,他,能,‘看懂’的,符。”我,看着,那座,古堡,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一张,能,让他,明白,我们,不是,来,抢他,地盘的,符。”
“一张,能,让他,感受到,‘尊重’,的,符。”
我,终于,想明白了。
对付,这种,根植于,本地历史,与,文化,的,强大灵体,不能,只用,纯粹的,东方力量。
必须,将,东方的‘术’,与,西方的‘理’,结合起来。
我,提起了笔。
这一次,我画的,不是,任何一种,我,所熟知的,道法符箓。
符头,我画的,是,道家的,三清符讳,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天道。
符身,我画的,却,不是,传统的,符箓,结构。我,用,灵力,勾勒出的,是一个,古老的,苏格兰,氏族,的,图腾——一头,展翅的,雄鹰。
那是,麦克劳德家族,的,徽记。
最后,在,符脚,我,没有,写下,“敕令”,或是,“急急如律令”。
我,用,篆文,写下了,两个字:
“平反”。
这张,看起来,不伦不类的,符箓,蕴含的,却,是,我,对,这个,事件的,全部,理解。
它,告诉,阿利斯泰尔:
“我,承认,你的,地位。”(三清符讳)
“我,尊重,你的,血脉。”(鹰之图腾)
“我,来此,不是,为了,驱赶你,而是,为了,还你,一个,公道。”(平反)
“橘遥,”我,将,这张,刚刚,画好的,还,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符箓,递给了她,“待会儿,我们,去,主厅。”
“你,用,你的,香,在外面,布一个,‘静心阵’。不要,攻击,只要,安抚。”
“而我,要,去,和,这位,国王,谈一谈。”
橘遥,看着,我手中,那张,奇特的,符,眼中,充满了,信任。
“好。”
我们,走向了,那座,如同,巨兽之口的,古堡大门。
今晚,我将,用,一张,来自,东方的,符箓,去,尝试,安抚一个,苏格兰,国王的,冤魂。
这,或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跨越了,时空,与,文化的,最奇特的,“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