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漫长,却再无波折。
有了养魂玉的温养,我的身体恢复得极快。左臂的尸毒被彻底清除,连那道狰狞的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更让我惊喜的是,每日里我将心神沉入玉佩中,不仅能滋养神魂,更能感悟天地灵气的流动,画符的技艺也因此一日千里,已然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师兄的伤势也在龙虎山派来的接应道长帮助下,用秘法稳住了尸毒,但燃命造成的亏空,却非朝夕可补。
半月后,我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龙虎山。
作为正道魁首,龙虎山气派非凡。千级石阶如巨龙蜿蜒而上,两侧古松参天,云雾缭绕。山门之上,“正一观”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威严与庄重。
接待我们的是天师座下的大弟子,道号“静玄”。静玄道长查看了师兄的伤势后,眉头紧锁,立刻安排人将师兄送去后山静养,随后便将我与阿尘引至了待客的“三清殿”。
殿内香火鼎盛,气氛肃穆。待我们分宾主落定,静玄道长才沉声问道:“林师侄,你们此行在青岚山究竟遭遇了何等凶物?竟能让以‘纯阳功’着称的陆师弟伤得如此之重?”
我心中一凛,知道此事隐瞒不得。我将如何遭遇白僵,如何被黑僵围攻,师兄如何燃命禁术,以及我如何血祭木剑、引动天雷符,最后又如何被一位自称橘遥的神秘道人所救,并重布封印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静玄道长听得脸色愈发凝重,尤其是听到“跳僵”和“天雷符”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骇然。
“跳僵现世,已是千年未有之凶兆。而你竟能引动天雷诛之,虽是险中求胜,却也显露出你非凡的道法根基。”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你所说的那位橘遥道友,以及她重布封印的古法,我闻所未闻。此事,我必须禀明师尊。”
说罢,他起身道:“二位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静玄道长离去后,大殿之内只剩下我和阿尘。阿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则闭目养神,心中反复思索着橘遥留下的种种谜团。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睁开眼,只见静玄道长快步走了进来,神色间带着一丝激动与困惑。
“林师侄,师尊要见你,随我来。”
我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我整理了一下道袍,对阿尘点了点头,便跟着静玄道长向三清殿后的禁地——天师观走去。
天师观坐落于龙虎山主峰之巅,是一座古朴的道观,终年被云雾环绕,寻常弟子绝不允许靠近。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浓郁的书卷气和檀香味扑面而来。
观内陈设简单,只有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古籍、符箓拓本和玉简。
一位身穿紫色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背对着我们,站在一幅巨大的八卦图前。他虽未回头,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让人不敢直视。
“师尊,林一辰带到了。”静玄道长躬身道。
那老者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就是当世龙虎山天师,张真人。
“你就是林一辰?”天师的声音平和而悠远。
“弟子茅山一辰,拜见天师。”我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免礼。”天师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静玄已将你的经历说于我听。老道想看的,是你那柄血祭过的桃木剑,以及……你画的一张符。”
我心中明了,这是要考校我的道法根基。我依言从行囊中取出那半截断剑,又从符囊中抽出一张来龙虎山路上,用养魂玉辅助画成的“金光符”。
天师先看了一眼断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以精血祭残剑,能迸发如此光芒,确是可造之材。”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金光符上。
起初,他只是随意一瞥,但很快,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拿起那张符,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着符文的走向、笔锋的转折,以及其中蕴含的气机流转。
他的手,竟开始微微颤抖。
“这……这符文……意随笔走,气由心生……虽是金光符,却隐隐有‘无为’之境的韵味……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天师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静,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厉声问道:
“此物从何得来?!”
那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仿佛要将我的神魂都看穿。我在这股威压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一切。我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那块一直贴身收藏的、巴掌大小的橘色养魂玉。
“回禀天师,”我双手捧着玉佩,高高举起,“弟子能画出此符,全赖此物相助。此玉,乃青岚山守护者,橘遥道友所赠。”
天师的目光,瞬间从我的脸上,移到了那块温润的养魂玉之上。
当他看清那块玉佩的瞬间,这位见惯了风浪的当世道门魁首,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震惊、迷茫,以及一种……深藏了许久的、近乎于恐惧的敬畏。
“守……护者……”他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难道说……是他们……他们竟然还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