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秘的钟声如同一道天宪,为这血腥的战场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跳僵蜷缩在远处,浑身黑毛脱落大半,露出下面青黑干瘪的皮肤,它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忌惮,死死地盯着远方,再不敢看我们一眼。其余的黑僵更是如同待宰的羔羊,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机会!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濒临绝望的内心。
我立刻将师兄和阿尘安顿在巨石后,看了一眼他们。师兄已经气若游丝,阿尘则咳着血,但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光芒。
“小师叔……那钟声……”阿尘喘息着问。
“不知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需要时间,帮我护住师兄!”
说完,我不等他们回应,转身直面那群被震慑住的僵尸。
钟声的威慑力正在减弱,跳僵已经从最初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它看我的眼神再次变得怨毒而冰冷。它似乎明白,钟声是外力,一旦效果过去,它必将第一个撕碎我这个眼中钉。
不能再等了!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阿尘身边那柄断裂的桃木剑上。那是阿尘的武器,剑身从中断裂,只剩下半截,断口处满是木茬,看上去就像一根烧火棍。
但桃木,乃是至阳之木,断剑之上,还残留着阿尘的精血和战斗的意志。
就是它了!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捡起那半截断剑。冰冷的木柄握在手中,一股熟悉而又微弱的阳刚之气传来。
“嗡……”
远方的钟声余波终于彻底散去。
“吼!”
跳僵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它不再犹豫,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比之前任何一次跳跃都要快,直奔我而来!
它身后,那些黑僵也如梦初醒,再次咆哮着涌了上来!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我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死亡阴影,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了一点。
我张开嘴,猛地一咬舌尖!
“噗——”
一股极致的腥甜在口中炸开。我没有吐出,而是强忍着剧痛,将这口蕴含着我生命本源的舌尖精血,混合着元气,用力喷在了手中的半截桃木剑上!
“以我精血,祭尔英灵!”
“以我神魂,铸尔锋芒!”
“破邪!”
我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灵魂深处吼出。
那口精血喷在断剑的瞬间,并没有流淌下来,而是如同活物一般,被干涸的桃木剑身瞬间吸收!
原本黯淡无光的断剑,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温暖、威严,如同烈日当空,将周围的阴气一扫而空。断口处的木茬上,竟有金色的纹路如血管般蔓延开来,仿佛这柄断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
剑身“嗡嗡”作响,发出一阵高亢的剑鸣,一股沛然莫御的浩然正气冲天而起!
“嗷——!”
冲在最前面的跳僵,在这股金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比刚才听到钟声时还要凄厉的惨嚎!它那身新生的皮肤和残存的黑毛,如同被烈阳暴晒的冰雪,迅速消融、气化!
它眼中的怨毒和疯狂被纯粹的恐惧所取代,它想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双手持剑,将全身最后的力量都灌注其中,对着那扑来的跳僵,用尽平生力气,向前一挥!
“斩!”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剑芒,从那半截断剑的剑尖迸发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剑芒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被斩开。跳僵那前扑的身体,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它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金线。
下一秒,它的头颅,连同那两根引以为傲的绿色獠牙,从脖子上滑落,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化为一滩黑水。而无头的身体,则在惯性下又向前冲了两步,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一剑斩杀跳僵!
金色的剑芒余势不减,继续向前扫去,将后面紧跟着的三四头黑僵瞬间腰斩!黑色的尸血混杂着内脏,泼洒了一地。
剩下的几头黑僵被这神威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惊恐的嘶叫,竟然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回它们破土而出的坑洞。
我看着手中的断剑,金光正缓缓褪去,剑身依旧断裂,但那上面流淌的金色纹路却清晰可见,仿佛烙印了进去。一股巨大的虚脱感涌了上来,我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小师叔!”
阿尘冲过来扶住了我。
我喘着粗气,看着那几只逃窜的黑僵,挣扎着抬起断剑,想要追击。
但就在这时,整个山谷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震动,仿佛整座山都要塌陷了。
“轰隆隆——”
我们脚下的地面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缝隙,那些黑僵惨叫着掉入裂缝,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不好!这地方要塌了!快走!”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
阿尘背起已经昏迷的师兄,我拄着那柄血祭过的断剑,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我们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向着来时的山路狂奔。
身后,是山崩地裂的巨响,是无数岩石滚落的轰鸣。
我们不知道那神秘的钟声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山崩是何缘故。
但我们都明白一件事——我们活下来了。
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从那片尸山血海中,杀出了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