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风准时出现在了那个角落。
他用昨天赚来的三千日元,采购了更多制作符纸的材料和几瓶水。他的摊位依旧简陋,但桌布铺得更平整了,那块写着“祖传平安符”的硬纸板,也被他重新描摹了一遍,看起来稍微顺眼了一些。
他依然只能画出最基础的平安符。灵力恢复得很慢,他每天最多只能制作五张,多一张,他的精神就会因为灵力透支而剧烈刺痛。
生意,依旧惨淡。
游客们行色匆匆,他们的目光,永远被那些更鲜艳、更热闹、更具性价比的东西所吸引。林风的摊位,就像这条繁华河流中的一块静石,无人问津。
直到傍晚,当最后一批游客开始散去,林风也准备收摊时,一个身影,在他的摊位前犹豫地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西装,但领带歪斜,衬衫的领口也被汗水浸得发黄。他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林风摊位上那仅剩的两张平安符,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半。
林风没有催促他。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的气息。那不是“百骸鬼”那种纯粹的邪恶,而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的“浊气”。
男人就这样站了足足五分钟,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僵硬地,在林风的摊位前蹲了下来。
这个姿势,让他可以与坐在折叠椅上的林风平视。
“大师……”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你……你卖的这个,真的有用吗?”
林风看着他,点了点头。
男人死死地盯着林风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分辨出真伪。几秒钟后,他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绝望。
“我每晚……都梦见被推下地铁。”
他说出这句话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个月,连续半个月了。每天晚上,同一个梦。我站在拥挤的月台上,背后总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我要上车的时候,猛地推我一把。然后,我就掉下去了……”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恐惧。
“每次摔下去的瞬间,我都会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感觉就像真的死过一次一样。白天上班,我看到地铁就害怕,精神恍惚,今天……今天还差点出了事故。”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我去看了医生,他们说我只是压力太大,给我开了安眠药。但吃了药,梦变得更真实了!我快疯了!大师,我……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平安符”的范畴。这不是祈福,这是灵异事件。
他看着男人那副濒临崩溃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摊位上那两张只能起到微弱净化作用的平安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没用?那会彻底压垮这个男人最后的希望。
说有用?他自己的心里都没底。
“我……”林风刚想开口,就感觉到怀中的符书,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波动。
是枫!
她虽然还在沉睡,但似乎被男人身上那股强烈的“浊气”所触动,本能地苏醒了一丝。
林风立刻明白了枫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对男人说道:“你身上的‘浊气’很重,确实有东西在纠缠你。普通的平安符,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是,”林风话锋一转,“我可以先为你制作一枚‘净心符’,暂时压制住你身上的浊气,让你今晚能睡个好觉。至于彻底解决的办法,我们需要再谈。”
“净心符?”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对!只要能让我不梦见那个东西就行!大师!求您了!”
“制作‘净心符’需要消耗我很多精力,而且材料也更贵。”林风看着男人,平静地说道,“我的报酬是,五万日元。”
五万日元!
对于他昨天一天只赚三千日元的收入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男人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厚厚的一沓,大概有七八万日元。
“我只有这么多了!大师,都给您!只要能救我!”他双手捧着钱,递了过来。
林风看着那沓钱,心中没有半点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没有收下全部,只抽出了五张一万日元的纸币。
“足够了。”
他将钱收好,然后对男人说:“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对男人说:“跟我来,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集中全部精神,借助枫那一丝苏醒的意志,来绘制他从未绘制过的、更高阶的符箓。
这是他的第一笔“大生意”,也是他作为“阴阳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除灵委托”。
他不能再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