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庙内,铜铃悬梁轻晃。白璃用青藤结成吊床,陈默躺在其中,左肩伤口渗出的血在雪色床单上晕开莲花。她指尖凝着结晶,小心翼翼拨开他衣襟——心口星图随呼吸明灭,与七杀遗卷末页纹路共鸣。
“沈夜墓志铭……”她低语,琉璃色瞳孔映着星图,竟浮现出敦煌莫高窟外的沙丘幻象。指尖轻触星图中心,陈默突然抽搐,左眼银灰瞳孔分裂成三重画面:
1937年上海:沈砚舟将半枚铜钱塞给老烟斗,雪落满肩;
1999年实验室:赫菲斯托斯在克隆舱按下启动键,血染青莲;
2023年归墟:沈无咎踏入青铜门,门缝塞出纸条“替我看看2070年的雪”。
“哥哥……”陈默在昏迷中呢喃,机械左眼红光闪烁,“别在门后……吃那个……”
白璃心头一紧。归墟门后究竟有什么?她指尖结晶蔓延至手腕,冰凉刺骨。七杀遗卷悬浮半空,末页空白处浮现新字:
墓志铭三忌:
一忌门内食影,
二忌界碑动情,
三忌守护灵缺趾。
庙外雪地突然震动!阿丑的青莲在昆仑雪峰绽放,莲心黑鼠跃出花心,化作三寸小鼠奔袭千里。它穿越2070年的霓虹都市:悬浮车流在它头顶呼啸,全息广告投射出机械佛像,而它赤瞳只盯着西湖方向,鼻尖白毛在风中如旗。
“阿雪……”白璃感应到什么,指尖青血滴落地面,开出指引小路。小鼠循血莲而行,跃上庙门铜铃。铃声清越,陈默左眼银灰骤亮!
“来了!”机械僧兵破雪而至。
十二具机械躯体踏雪无痕,头戴VR佛冠,眼眶嵌着微型屏幕,循环播放《心经》经文。但经文扭曲成代码,佛冠缝隙钻出机械藤蔓。为首僧兵举起禅杖,杖头是半枚“七杀”铜钱,铜锈中泛着青光。
“阿弥陀佛。”机械音庄严,“界碑白璃,你的人性波动超出阈值。董事会慈悲,赐你解脱。”
禅杖顿地!铜钱射出红光,直指陈默心口星图。白璃挥臂格挡,青藤绞碎红光,但指尖结晶应声蔓延至肘。阿雪(小鼠)跃上她肩头,赤瞳映出机械僧兵核心——每具躯体胸腔里,都跳动着半朵机械青莲。
“七杀血咒……净化!”白璃突然结印。琉璃色瞳孔燃起青焰,发丝暴长如龙,青藤刺入机械僧兵关节。但每挥一击,她指尖结晶便增厚一分,银眸重新扩散。
阿雪急得吱吱叫,突然咬破白璃指尖。青血滴入它口中,小鼠身体暴涨三倍,额间金纹重现!它扑向陈默,鼠爪按上他心口星图,血珠渗入纹路——星图竟活了过来,化作血色地图悬浮半空:
敦煌莫高窟外,沙丘下藏着北斗七星阵,阵眼是半块石碑,碑文首字正是“恨”。
“墓志铭……”白璃喘息着扶住神龛。她半条手臂已成青色晶体,唯心口莲心晶体还跳动着微光。机械僧兵被青藤绞碎,零件散落雪地,铜钱滚到陈默手边。
小鼠阿雪疲惫地蜷在陈默颈窝,左爪缺趾处金纹闪烁。白璃拾起铜钱,发现内侧刻着小字:
2070.1.7,真龙骨祭坛开启。
沈夜之恨,即人心之锁。
陈默突然睁眼。左眼银灰褪去,右眼纯黑,唯瞳孔倒映着归墟门缝里的情景:沈无咎盘膝而坐,心口黑莲绽放,莲心坐着个半透明孩童,正将青色光点喂入沈无咎口中。
“他在吃自己的影子……”陈默声音稚嫩如幼童,“门后没有食物……只有执念……”
白璃如遭雷击。七杀遗卷警告“门内食影”,沈无咎为维持守墓人形态,竟在吞噬自己的执念!每吃一口,人间关于他的记忆就淡一分。
“必须去敦煌。”她抱起阿雪,扯下自己一缕青藤发丝系在陈默手腕,“这是最后的人性锚点。若我完全结晶化,替我……替我告诉他雪很暖。”
陈默挣扎着下地,拾起铜钱塞进左眼机械槽。银灰瞳孔重燃,映出昆仑方向:“阿雪说……有东西在追它。衔尾蛇的新首领,是‘她’。”
雪地传来震动。阿丑的青莲本体在昆仑雪峰摇曳,莲茎被机械钻头绞碎。钻头主人踏雪而来——正是昨夜镜面左眼的机械女子。她全身覆盖青铜鳞甲,左臂是钻头,右臂是佛手印,左眼镜面映着白璃结晶化的手臂。
“慈悲为怀。”她机械佛手合十,“界碑已朽,当立新神。”
白璃将陈默与阿雪护在身后,最后的人性记忆翻涌:西湖乌篷船、敦煌220窟的飞天、昆仑雪峰的初拥……银眸彻底褪去琉璃色,化作纯银。发丝青藤暴长如龙,庙内铜铃齐鸣!
“跑!”她推陈默出门,“去敦煌!墓志铭能救他!”
机械女子镜面左眼射出红光。白璃张开双臂,青藤交织成盾。红光与青藤碰撞的刹那,她半条手臂晶体炸裂,青血如雨洒向雪地,每滴血都凝成微型九印图案。
陈默在雪中踉跄回头。最后看见的,是白璃立于庙门,银眸映着漫天青血,身影开始透明。
阿雪咬住他裤脚,赤瞳映出昆仑雪峰——青莲本体已完全枯萎,唯莲心处,一粒白毛种子随风飘向敦煌。
雪幕中,机械女子的佛手印穿透白璃胸膛。晶体碎片飞溅,露出心口莲心晶体——那里面,沈无咎的影子正在消散。
“值得吗?”机械女子低语,镜面左眼映出1937年和平饭店顶楼的雪,“为守一道门,舍尽人间。”
白璃透明的手抚过莲心晶体,结晶蔓延至脖颈,唯唇边带笑:“门后……有雪。”
晶体覆盖她最后一寸肌肤时,心口莲心晶体自动飞出,融入陈默怀中阿雪体内。小鼠额间金纹暴涨,左爪缺趾处滴落金血,在雪地绘出完整敦煌地图。
地图中心,石碑“恨”字下浮现新字:
恨无人心,故立界碑。
机械女子佛手僵在半空。镜面左眼突然映出归墟方向——青铜巨门缝隙里,沈无咎心口黑莲无风自动,莲心孩童抬头,纯黑瞳孔倒映着2070年的雪。
陈默抱起阿雪冲入雪夜。怀中七杀遗卷自动展开,末页龙鳞拼出新路:
真龙骨祭坛非坛,是沈夜之骨。
七杀遗卷终需七杀:杀执念,杀规则,杀神,杀人,杀影,杀界,杀我。
而在他身后,后土庙废墟中,白璃的晶体雕像静静矗立。雕像心口,半枚铜钱破晶而出,正面“七杀”,背面“无咎”,在雪中微微发烫。
雪,越下越大。
阿雪在陈默怀中轻叫,赤瞳映出敦煌沙丘下的北斗阵——阵眼石碑旁,老烟斗的铜铃正随风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