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向下延伸三百余级,空气渐冷,却无尘无霉,仿佛时间在此停滞。
沈无咎左手贴着石壁前行,掌心四印微光流转,映出壁上浮雕——非龙非凤,而是一群身着玄甲的古人,正将一颗青玉骨嵌入山心。为首者高举青铜罗盘,盘面星图与他掌心印记惊人相似。
“秦代……钦天监?”他喃喃。
阿丑蹲在他肩头,赤眼紧盯前方。忽然,它竖起耳朵,急促“吱”叫。
沈无咎立刻止步。
前方阶梯尽头,是一座圆形地宫。中央矗立一座三丈高的祭坛,形如脊椎骨节叠成,坛顶悬浮一颗青玉骨片——正是龙脊钥的“母体”。祭坛四周环绕九根青铜柱,柱上刻满小篆,内容竟是《山河秘抄》失传的“龙脉续引篇”。
但最诡异的是,祭坛地面绘着一幅巨大星图,九点连线,构成倒悬蜃楼。而第九点——归墟位置,被人用朱砂重重圈出,旁注二字:
“眼开”
“伪主来过。”沈无咎心头一沉。
他刚踏进地宫,九根青铜柱突然齐鸣!柱顶喷出青烟,凝成九道人影——皆是秦代方士,手持玉圭,目露凶光。
“擅入龙脊禁地者,魂祭山灵!”为首方士厉喝。
沈无咎迅速结“踏阴步”起手式,却见阿丑跳下地,冲到祭坛前,对着星图某处狂刨。
“等等!”他忽然醒悟,“这不是杀阵,是‘认主阵’!”
他快步上前,将左手按在星图“龙脊”节点上。
四印合一,青光大盛!
九道方士虚影动作一顿,齐齐跪拜,化作青烟融入青铜柱。祭坛缓缓下沉,露出下方密室入口。
密室内无灯自明,中央石台上放着一卷竹简与一枚青铜罗盘。竹简题《龙脊纪事》,记载:
“始皇三十七年,蜃龙现于终南,吐息成雾,吞没三县。帝遣徐福携九钥镇之。然蜃龙非恶,乃守界之灵。吾等误判,致龙怒地裂。今以龙脊为引,建此祭坛,永镇误会。后世若有鬼手至,当知:真敌非龙,乃混沌。”
沈无咎心头震撼。原来所谓“镇龙”,实为“赎罪”。
他拿起青铜罗盘,指针竟自动指向他左手——盘底刻一行小字:
“九钥归位日,蜃楼重生日。”
就在这时,密室震动!顶部碎石坠落,黑气涌入。
“眼”带着四名五阴使破顶而入,手中多了一柄黑铁长戟——戟刃刻“断龙”二字,正是从桩上取下的凶器。
“把龙脊钥交出来!”“眼”狞笑,“否则让你死在这祖宗坟里!”
沈无咎将竹简塞入怀中,左手握紧罗盘:“你们连自己在帮谁都不知道。”
“少废话!”五阴使结阵围杀。
沈无咎踏阴步闪避,但密室狭小,难以施展。一记黑戟擦过他肩头,血染衣衫。阿丑扑上去撕咬,却被一道符咒震飞,撞在墙上,赤眼黯淡。
“阿丑!”沈无咎怒吼。
千钧一发之际,密室中央忽然青光炸裂!
一道白衣身影凭空浮现,银灰色瞳孔如寒星,长发飞扬——白璃!
她竟短暂实体化,右手一挥,九根青铜柱齐齐震颤,射出青光锁链,将五阴使捆住。
“走!”她回头对沈无咎喊,“我撑不了十息!”
沈无咎抱起阿丑,冲向密室后方暗道。白璃立于祭坛之上,双手结印,口中低诵古咒。她身形开始透明,指尖裂痕蔓延至手臂。
“不——!”沈无咎欲返身。
“别回头!”白璃厉声,“去敦煌!星图缺一角,在220窟飞天左眼!”
话音未落,她化作万千青光,注入祭坛。整座地宫剧烈震动,青铜柱崩塌,黑气被逼退。
沈无咎含泪冲入暗道。
身后,传来五阴使的惨叫与祭坛崩解的轰鸣。
三日后,敦煌莫高窟外。
沈无咎裹着纱布坐在沙丘上,阿丑趴在他膝头养伤。左手掌心四印已稳定,唯独白璃消失那刻的痛,仍如刀剜心。
他取出青铜罗盘,对照星图,果然发现220窟飞天左眼位置缺失——那里本该嵌一颗“星引石”,如今只剩凹槽。
“她怎么知道?”他喃喃。
阿丑虚弱地“吱”了一声,用爪子指了指他眉心——那里还留着白璃画的入梦符。
沈无咎闭眼,默念三声:“白璃……白璃……白璃。”
青雾未起,只有一缕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极淡的檀香。
他知道,她还在。
只是,暂时回不来了。
他望向220窟方向,眼神坚定。
“等我补全星图。”他轻声道,“我一定登顶第九层,亲手接你回家。”
而在虚空深处,蜃楼第三层,白璃的魂影静静坐在回廊角落,手中捧着一缕从秦岭带回的青光——那是沈无咎的血与龙脊之力交融所化。
她轻轻吻了吻那缕光,低语:
“快些……我在等你。”